对面的男人抬头看看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表情平静而又清朗。如果Ward这时候回来,李孜一定会告诉他,这个人是无辜的。
“你愿意跟我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吗?”她受到那个笑容的鼓舞,继续问下去,拿起笔,摊开记事本,等着。
Yuan没说话,又笑了一下,那是个更加不易察觉的冷漠的笑,就好像在说,算了吧。
那个无声的笑之后,房间重又陷入沉默,只剩三个人呼吸的声音,李孜、狱警、还有Yuan。
李孜不记得上一次这么紧张是在何种场合,她手忙脚乱的去翻Ward留在桌子上那一叠纸,但要临时梳理出头绪并没这么容易。她在心里暗骂Ward,甚至猜想那个胖子是要在她离职之前再损她一把,好让她知道,自己确实不是干这行的料。
开始的时候,她还一边看一边问上几句,比如“你是一九九二年来美国的?”“事情发生在去年九月?”但所有的提问都没有得到回应。Yuan,或者如他的身份证明文件上显示的Han D H Yuan,只是安静的坐着,仿佛她不存在。潜意识里,她想当然的推定,面前这个人有着与她极其相似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都是第一代移民的孩子,十多岁上突然发现自己身在异乡,半路出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朋友,英语说得很烂——即使在那之后有怎样喜人的变化,那段日子所造就的深层次的性格早已经印进DNA里了。
她索性静下心来慢慢的看那些字,心里希望,最好看到一半Ward就回来了,但事情并不如她料想的。
“最后的双人舞。”Yuan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
“最后的双人舞,你哼的曲子。”他也哼了一遍。
正是她在出租车上听到过的那段旋律,她不记得自己发出过任何声响,不过,整个早晨,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调子始终在她左肩上方回旋,她很可能不经意的哼出声来,自己却不觉得。
“《吉赛尔》第二幕,最后的双人舞。”他又一次重复那个名字。
李孜看着他,他却没看她,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某个地方。
“愿意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吗?”她又问了一次。
他好像被她说话的声音吓到,一阵慌乱。
“说中文也可以。”李孜先说了句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