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旧金山短期外派,郁亦铭也飞过去看她,第二天又赶回学校参加一个考试。前后几个月,两人在一起统共就这么一天,从上一次生理期推算也不是容易中枪的日子,结果,却是轻敌了。
怀疑自己怀孕,就是一个多月之后,外派还没结束,她还在旧金山。
她情绪恶劣,觉得都怪他不好,因为那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她正忙得脚不沾地,眼看又可以升一级,这种时候怎么可以有小孩呢?郁亦铭到不跟她计较,又飞去旧金山,跟她一起坐在厕所里,等着验孕笔显示结果。
那短短一分钟感觉竟是那样的漫长,她又一次想起那句话——如果你陷入两难,就抛硬币吧,当硬币在空中翻转,你心里便有答案了。她突然顿悟,如果结果是阳性,她会不知所措,但要是阴性,她会失望。
但他呢?他又是怎么想的?她一点都猜不到。
片刻之后,那个小小的红色加号慢慢浮现出来,有那么一会儿似有若无。
郁亦铭在旁边研究了许久,终于嘘了一口气道:“总算出来了,吓死我了。”
她心里也是一松,这么巧,他也想要这个结果。
愿望归愿望,现实却还是阻力巨大。他们俩一个在香港一个在美东,都是租房子住,连个安稳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郁亦铭不光没有工作,而且还是个超龄的大学生。这个孩子要怎么生?谁来养?又在哪里养?都是问题。
孕妇本来就情绪不稳定,张隽岚更是这样,想到那些问题,简直像天都要塌下来了。郁亦铭却好像一点都不发愁,叫她也放宽心。
离开旧金山之前的那一夜,他总算给她看了那篇千年之谜一般的Essay。她以为会看到一张新打印好的A4纸,结果却不是。他给她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是一张很旧的纸,也是A4大小,却已经变得柔软易碎,上面有深深的折痕,表面不甚光洁,仿佛被水洗过又晾干。
她猜到了些什么,抬头看他,等着一个解释。
“有件事我没说实话……”他终于坦白,“我从前打工的吉他商店在格林威治,不在切尔西。”
“为什么这么做? ”她看着他问。他们曾经离得这样近,他却不来找她,还把放在琴盒里的纸拿走了。
“那天之前,我根本没想到你一直没把这张纸拿出来过。”他答非所问,“章隽岚,你可真够笨的。”
“为什么? ”她盯着他的眼睛,伸手揪住他的衣服,又问了一次。
他逃不过,终于回答:“我偷偷记下了你的地址,第二天过去找你,你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就算了? ! ”她竟有些后怕,他们俩就这么错过了。
“怎么会算了呢,”他反问,“你以为我去JC真是为了体验一下小白领的生活? ”
他又鄙视她安身立命的职业,她装作生气,心里却在想:哈,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