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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那一年 ,钟欣愉和林翼回了一趟上海。
父亲曾经抱着她走过的爱多亚路,在改叫大上海路和中正路之后,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延安东路。跑马厅已经完全不见了,变成人民广场。路人讲的上海话,听起来也和从前不大一样。
汇中饭店已经换上和平饭店的招牌,他们住进那里面,在中餐厅摆了酒席,与故人相聚。
常兴已经在青浦住了几十年,看起来竟比他们苍老许多。
林翼不忍,一瞬红了眼眶。
反倒是常兴笑着劝,说:“阿哥,你知道那几年是什么救了我一命吗”
“是什么”林翼问。
常兴回答:“就是你当年给我积的功德。”
战后锄奸,定了他是抗日。马尔斯咖啡馆里的西崽解放后成了政工干部,又给他开了张证明材料,说他配合过敌后工作。就是这两样,再加上他跟着文贞,投亲到了青浦乡下,虽然种地,却保他没吃什么大苦。
常兴的小儿子也跟着来了,社会上混的,穿得蛮时髦,在旁边讲笑话,说:“阿爸侬晓得侬跟姆妈现在还有哪里不像农民吗”
“哪里”常兴想听好话。
小儿子答:“一个月闹一次离婚。”
常兴给他气死了,屈指敲他毛栗子。
钟欣愉笑起来,心里想,这倒是没跑了,就是随的他。
大家都已经衰老,但年纪并不是唯一一样让人感觉到时光流逝的东西。
一顿饭吃下来,沈有琪总有些淡淡的,说:“要不是你们回来,这地方我们是不会进来的,现在的服务员看到中国人,脸比老早租界的时候还要臭。”
对话冷了一秒,钟欣愉可以察觉到那种疏远,时间之外,有些别的什么东西把她们隔开了。
董家乐倒还是从前的性子,握了有琪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笑呵呵地圆场,说:“真好啊,大家几十年没见,又聚在一起 ,每个人都健健康康的。”
沈有琪也笑,看他一眼,说:“就你最想的开了。”
钟欣愉却还是不甘,等到散了席,约有琪出去散步。
两人出了和平饭店,沿外滩走着,一直走到从前的上海总会,这时候也已经改了名字,叫东风饭店。
钟欣愉问:“你还记得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