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平却还站在她身后,在镜中看着她问:“约了打牌”
钟欣愉点头。
吕先生是财政部长的嫡系,在中央银行国库局做事,他们一贯交际圈子里的人。她常去吕家打牌,在牌桌上听到过不少消息。
但在此时,秦未平却又顿了顿,才道:“你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钟欣愉在其中品出一点别的意思,仿佛是一句,这么做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汽车开到吕公馆,却是另一幅光景。外面天气阴霾,房子里大白天灯火通明,留声机正一圈圈放着美国来的新唱片。
麻将开了两桌,周围坐的都是财政部以及四行二局一库里的高层。钟欣愉算是最名不正言不顺的,却也不是唯一的例外。
旁边作陪的还有曾经上海女子银行的虞胜男虞经理,如今已经转到重庆中国银行总行做劳资科长。
看见这张熟面孔,钟欣愉不算太意外。沈有琪听到虞胜男来渝的消息,早就提醒过她了。
起初,她还有点担心给认出来,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改了名。等坐下打了半圈,才确定虞经理根本不认得她了,只顾着凑在吕先生身后聊天。
“……前一阵到处都在求脱手,谁知一眨眼市价已经从十七八涨到两百多元……”虞经理一边帮着看牌一边唏嘘,把话题往美金公债那里引。
吕先生当然懂这话里的意思,却只是笑着打官腔:“本来央行发公债就是为了收拢游资,平抑物价。外面都当我们骗人,说什么以后肯定兑不回美金,多买不如少买,少买不如不买。现在价钱涨上去了,一个个地又都抢着要。”
“我听他们讲,央行内部是另外有个价钱的呀,虽说外面涨到两百多,你们还是可以照公债面额的二十元来买……”虞胜男笑着打听。
吕先生截断了她的话反问:“他们是谁你从哪里听来的”
虞胜男语塞。
吕先生轻笑了声,说:“根本没有的事情。”
旁边人也都跟着笑,虞胜男却不觉有什么可羞赧的,照样凑在那里看牌。
钟欣愉听着,不禁想起有琪跟她说的话。
中行本来就是有产假的,四十天,明明白白写在章程里。可有琪生孩子之前到总行去签字请假,就属虞胜男脸色最难看,卡着不放,跟她说这四十天不好安排。
有琪也不是受得了气的人,回来冷嘲,说:“天天口口声声女性独立。同样一个位子,女行员薪水比男行员少,从来不见她站出来说过什么。到了请产假的时候,她第一个不同意。独立女性真是谢谢伊拉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