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惊醒。他发现身边空了,床单冰冷。梦境尚在眼前,他猝然起身。所幸卧室的门只是虚掩着,外面亮着灯。
他推门出去,看见她坐在厨房的餐桌旁边,指间夹着的烟升起一线细细的白雾,桌上放着一瓶伏特加,已经半空。
她听到声音回神,看了他一眼解释:“我坐一会儿就去睡。”
他不语,朝她走过来,收走酒瓶和杯子,把里面剩下的酒统统倒进水槽。
“你做什么”她抗议,却又不太当真,将手边几张散开的纸页折起,放进餐柜的抽屉里。
他只当没看见,等全都倒完了才回头对她说:“你每次喝酒,我就害怕。”
语气像是玩笑,她也真的轻轻笑了声,揶揄道:“原来还有你怕的事情啊”
“我不怕别的,”他拉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说,“就怕你跟自己过不去。”
这话叫她想起从前,失神了一秒,才答:“我不会。”
不会再像那样了。
但他还是看着她,目光探究。头顶灯光直下,简直无处躲藏。她瞳孔微缩,终于伸手按灭了开关。
房间陷入黑暗,却还是能看见彼此的眼睛。她索性坐到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吻他。只要这样,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知道她这一夜难过,起初只是抱着她安抚。坐在外面已经有一阵了,她皮肤冰冷,整个人在他手中好似清凉的溪流,但再探到内里,却又格外炽热。到底还是被撩拨起来,他抱她到床上去,动作变本加厉,是在报复她拿他当个排遣痛苦的玩意儿。
“你现在是谁欣愉还是知微”他问。
“你说我是谁”她反问。
“你想成为谁”他亦反问。
“你希望呢”
……
一边做一边说,声音变了调,直到最后只剩下两个人的喘息。
余韵中,他终于空出一只手,拨开落在她脸上的乱发,伏到她耳边说:“你是欣愉,也是知微。”
夜风吟动,像黑色的游魂,他们在床上相拥。
高潮过后,巨大的空虚袭来。她对他说出自己最隐秘的念头,总觉得好像能够看见最初的记忆,两个早产的婴儿在暖箱里争夺着温暖和空气。她赢了,杀死了本来的那个钟欣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