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把箫娘一时堵得说不上话,想了想,寻出一番措辞周旋,“不是呀不是呀!一向是姑娘惜穷怜贫地照管我,我敢忘了?只是方才见姑娘被那些人围着,正说得高兴,我哪里好去打扰?再有嚜,这个园子,先前是何奶奶娘家的房子。她娘家没了,父母被流放在外,我请她来散闷,又恐她触景生情,处处都得要陪着。”
露浓口里体谅,心里只想如何多逗留。可里头不说留客,外头又有一干仆婢等着。正是两厢作难。
几不曾想,老天要也怜她一片心痴似的,走到月洞门外头来,见个席家的小厮来向传话,“太太,虞家的小官人吃醉了酒,老爷叫搀到书斋里睡一会,特使小的来传话。”
蓦地一声“太太”叫得箫娘心发抖,倒似她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暗暗窥露浓面色。露浓一时却没留心称呼,只满心欢喜一时走不成的事。
箫娘因问季连:“那老爷人呢?在陪着?”
“没有,老爷往何家去了,使了两个人在书斋伺候。”
箫娘放心下来,引着露浓折返往屋里去,“姑娘一时走不成,往我屋里坐坐去。”
正中了露浓胸怀,跟随箫娘往那屋里去。箫娘心里再烦,也少不得端茶递水招呼她,趁着外头散了,又向晴芳要两碗冰镇梅汤来。
两个人在榻上坐,露浓把屋子环顾一圈,见屋里炉篆香烟,暗香流溢,除了几幅字外,并没有席泠的痕迹,便笑道:“怎的不见你的卧室?这屋子是单做了厅室的?”
“卧房在西边屋里。”
箫娘只好引着她瞧去。西厢门一推开,隐隐熟悉的墨香,席泠似有一缕魂留在房间里,引得露浓暗思暗想,四面张望。屋子比先前大了好些,只是席泠的使用的东西一如先前质朴,不见什么稀罕物。
倒是挨着榻的罩屏上,挂着一支髹黑的苏笛,露浓轻轻摘下来,捧着问箫娘:“你还会吹笛?”
“我哪会呢?”箫娘按下满心的不耐烦,脸上堆满笑,“是泠哥儿用的。”
说到此节,箫娘坏心辄动,指着榻笑,“有时候吃罢晚饭,黄昏,他不写字,就歪在窗前吹笛子我听。我虽然不通诗书,勉强还算通些乐理,从前学戏的缘故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