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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祸水 再枯荣 2852 字 2022-05-21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说起席泠几时归家,说来说去,像他已成了她的丈夫似的。议论着丈夫几时归家,在哪里闲逛,外头忙些什么……

这些繁琐而充盈的话题,像稀疏的蝉,廊角下的铜铃,清风弄叶,组成了铺天盖地的恬淡的动静,浸入骨头缝里,密密麻麻的快乐。

露浓不好说,把她溪水一样止不住流动的想象藏在那片扇面底下。宝蓝的扇面上绣着一直茸茸的白猫,正跳着拿爪子掏一只蝴蝶。只是不好,它空举了一辈子的爪子,恐怕掏到死也掏不着。

将近午晌,估摸着席泠该归家了,露浓才不紧不慢地上了软轿,告诉府里是往河边包船玩耍子。老太太叫了六七个家丁跟着,果然包了艘船在那里,上去打个幌子,借故抽身,单带了丫头使轿子抬转席家。

进了院,箫娘像是才睡午觉起来,整云掠鬓地迎出来,一时不知该把露浓往哪里引,“接了姑娘的贴,我今日门也未出,就在家等着姑娘。只是我家里穷门陋室的,怕姑娘没处落脚。”

露浓站在院里,使丫头将东西拿到石案上,“也没甚东西,又不好打空手来,给你捎带了两匹料子你裁衣裳穿。听说泠官人升任了府丞,捎了一块墨贺他。”

“来就来,姑娘还讲这些礼。”箫娘佯嗔假怨地,先收捡料子往西厢,又来拿那方墨。抽了匣盖一瞧,好一块精雕细琢的墨,透着隐隐香。

她不懂,露浓与她解说:“李廷圭的墨,珍品,那年在北京宫里的娘娘赏的。我平日写来写去,不过是些闺阁里没要紧的字。送给泠官人,他写的文章,都是助益天下的,方不算委屈了这墨。”

箫娘不晓得甚李廷圭王廷圭的,只晓得宫里赏的,必是上好的东西。忙不迭收了,引着她同丫头在正屋外间坐,瀹茶上点心,一样礼不缺。

正屋倒敞亮,墙面虽有些泛旧,一应家私倒都是新打的。露浓一寸一寸细看,连门窗都是新换的,上了乌油油的黑漆,糊的蜜合色的窗纱,桌椅案几是暗沉沉的红。座的椅背后是长长的香案,供着白瓷花瓶,插的几枝白栀子,满屋里都是香气。

往右边一瞧,一扇罩屏挂着竹青的门帘子,里头是另一方天地,隐隐的缝隙里,榻横在窗户底下,髹黑的,窗纱是竹青的颜色,凝重里跳出一丝隽逸。

露浓朝那门帘子笑一笑,“泠官人睡在里头?”

“啊、是。”箫娘看她的眼,水汪汪的眼底掩着一点迷离的向往。横竖席泠不在家,箫娘似个高高在上的主人,愿意赏她一点甜头吃,捉裙起来引她,“我带姑娘瞧瞧去,反正我家就这么大点地方,姑娘坐着看也看得无趣了。”

打帘子进去,对面墙上立着大面多宝阁,什么“珍宝”也没有,满排的书,都是市面上普通的印本,并没有谁的真迹谁的珍本。露浓走近看,大多都翻得皮也软了。还有极寻常的笔筒笔洗,砚台镇纸。

她忽然有些为席泠心痛,箫娘身上穿的戴的一应都是好的,他舍得使银子替她办这些没要紧的东西,却不舍得为自己买一支好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