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沥沥的雨声,席泠正撩着帘子瞧,阴沉沉的天底下,新发杨柳初开花,寂寞烟波迷魂人,千里遥山千重恨。
世间太繁脞复杂,他在官场上用尽心计,或许在旁人眼中,他是破茧重生。可他自己一向觉得,他是步步深陷,冷静清醒地望着从前的自己死去。
唯有一点,他简单地爱着她,不想改变,只想一生都不怀目的地爱她。他欹在车角,搭起腿翛然地笑,“为什么喜欢你,就得为这些事生气?你如今爱我,从前爱他,有哪里不对么?”
箫娘骨碌碌转转眼珠子,好像没什么不对。可他那种庞然得不可撼动的自信,叫她生气。她扬起绢子在他眼角一飞,“那你怎么就说得准,我如今爱你,往后就还爱你呢?保不准,明日我遇见个更好的,就爱他去了。那你气不气?”
“大约会伤心得肝肠寸断,但不气你。”
他抱着手笑,似真似假,笑得箫娘愠怒,将脚一跺,“你就是不喜欢我!”又恐叫外头车夫听见,忙捂了嘴,剜他一眼。
席泠愈发笑得开怀,拉她在怀里,叹了一口气,“正是因为喜欢你,才不生你的气。那些人,因为爱了人家,就希望人家回报他些什么,或是回报同样的爱,或是回报他一生一世。得不到回报,才会生气。你既然跟了我,我就是心甘情愿想为你好,并不是图你回报什么。”
箫娘想一想,怀里探出水汪汪的眼睛,“那岂不是太不公了些?”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公道。”他抚着她的手臂,“你要讲公道,要不要把我的心你的心挖出来,拿去过过斤两?倘或我的心比你重一些,你割二两肉还我?”
惹得箫娘又犯那斤斤计较的毛病,推开他端起腰,“尽是扯淡!我的心一定比你重些,我爱你,一定比你爱我多一些!”
席泠轻浮地捏她洋洋的下巴颏,“那多谢您大人大量。我的爱天生只有这样多,全部押给你了,你可别再为难我,叫我再拿些出来,可是没有了。”
眨眼的功夫,他又换了副面孔,有些阴仄仄的眼色凑近了,“但我想,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与你登对了,不论你我,别的人,始终有些不配,是不是?”
箫娘还是更爱他有些阴沉沉的蛮横,她的一生似乎都在对抗,一向不甘心为奴为婢,也不甘心贫困潦倒。
但只有在他跟前,她喜欢把自己交给他主宰,在他的“权威”下,调皮地伸出利爪虚晃,“谁说的?我凭什么就只配你?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王孙公子瞧上我,一朝一夕间,我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哪个王孙公子?”席泠将她提到膝上,握住她的腰,半真半假的恶狠狠的模样,“嗯?你告诉我,我去连他的皮也剥了。”
“哼,讲大话,你才没那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