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一进去,见辛玉台也在榻上坐着,两人一对眼,箫娘便笑堆在脸上,“哎唷玉姐也在?倒是,你表姐的好日子,是该来坐坐的。”
只看玉台花颜憔悴不少,人也消瘦不少,整一副西子病弱之态。人也不似从前跋扈张扬,尖尖的下颌略歪着眱箫娘,眼色含着若有似无一丝恚怨。
她往前也是怨恨箫娘的,只是不同往日的是,那股恨叫她悉心地藏起来,唇角反倒噙出丝笑,“你也过来了,好些日子不见,瞧着又体面不少。”
倒把箫娘唬一跳,横竖不习惯她的斯文客套,离她远远的,只拣了根折背椅在绿蟾身边坐,“前头礼过得如何了?”
正赶上一婆子扎进门来,喜气洋洋,“外头何家已把问的日子与老爷说了,开春来迎,老爷请那两个道士看了日子,都说好!何家老爷又说,现如今,已将小官人挪到别的屋子去睡,请了先生重新绘图归置院子,赶在这一冬装潢好,开春吹吹风,姑娘过去就能住!”
只把绿蟾脸说得红红的,千娇百媚地低下去,“妈妈不要来告诉我,凭爹他们做主就成了,何苦来来回回跑?”
箫娘将她手一搡,“又不是你爹过去住,你自然是要听一听的!”
赶上又个丫头跑来说外头开了席,绿蟾的心才算踏踏实实定下来,打发了满屋里的仆妇,张罗了一台席面,请箫娘玉台吃晌午饭。
屋里没了杂人,绿蟾才敢对箫娘讲,“不瞒你说,晨起听见他们来,我还怕何老爷与我爹白眉赤眼的弄得伤体面呢。谁知两个人倒和和气气的坐到了一处。”
箫娘把一只珍珠攒步摇得意地晃一晃,“你多心,早就说下的事情,临到了未必还生变故不成?既然你爹何老爷都有意了,做什么要闹?”
说话间,箫娘总觉对面一双眼睛若有还无地扫量自己,便把眼角溜着对过玉台,见她不大讲话,偶时吃饭,偶时定定地看来一眼。箫娘心道晴芳说的她落下的病根不假,心里添两分痛快,愈发与绿蟾说得得趣。
残席未了,却听廊外丫头欢欢喜喜跑进来,“姑娘,老爷使人来叫,使你与小官人在园内五溪亭里见一见呢!”
细数起来,绿蟾与何盏自那日东窗事发,彼此循规蹈矩,再未见过一面。婚事虽行,到底有情人难见,心内早攒了浓浓相思,无处消解。
眼下听见,心早恨不得先飞了去,慌忙与箫娘玉台招呼了一声,蹀躞卧房添了一番妆,跟着丫头往那五溪亭里去。
那亭建在一水池上头,正是衰荷残叶的时节,何盏穿一件嫩鹅黄的圆领袍子,戴着网巾在亭子里打转,身后立着两个婆子添茶倒水劝他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