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九晋听不清她说些什么,只一味应承,愈发收拢手臂,把软玉紧抱。他拥有的太多,但他自己知道,他真真正正到了一无所有。
他在她背后一笑,却是哭了。
春园难停旧客,湘江依然北流。兜兜转转,箫娘又落魄地回到富贵夹击的杏墙内。
说是落魄,可当她开了西厢,扫落尘嚣,归置完行李,那唇角还迟迟落不下来。她支颐着坐在昔日窗前,迎面一望,正对东墙密杏,正午的太阳抓取浓阴,只得树下窄窄一片阴凉。
那流光窄了又宽,宽了又窄,有尽的浮生都缥缈在里头。明朝说不清,大约又会穷困潦倒吧?她倏地惊起,把妆奁内的百把两银子寻布头包了,塞到床底下。
她还是爱钱,只是把这份狂热的爱,分了些给席泠,所以为他,她像为财一样不计代价。
也因此,她打算起来,既吃了这个亏,就不能再吃一点亏,决不能告诉席泠,她是为他回来的。她得等着他承认爱她,抢占先机,往后就能后发制人!
爱得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方才稳妥——她正暗暗打着算盘,不防听见院门开阖,那算盘珠子就碎成了满地的水晶,叮叮当当滚着盼着、张望着。
果然是席泠归家,路过窗前,瞧见她便把额心轻蹙,“开了这屋做什么?”
箫娘每个毛孔都叫嚣着“我回来啦!”可面上仍维持着平和,“睡么,难不成开了养猪呀?”
“你这话说得不错。”席泠在窗外剪着条胳膊,气态闲怡,好似半点不惊不喜。
箫娘伸出胳膊捶他,“你说谁是猪?!”
可是他心里怎么样呢,险些泄露在清澈的眼里,“怎的回来了?”
他的影扑在箫娘身上,像远距离的一个拥抱。箫娘跌回椅上,跌在他坚壮的影子里头,骨头都有些发软。
面上却淡淡地盯着他墨绿的胸膛,随意摆摆手,“别提了,仇九晋娶了辛玉台,我昨晚想了一夜,怎么想这辛玉台都不可能饶了我。与其在那里等着她收拾,不如逃命是正经。”
席泠不由得扬了嘴角,点点头,“你倒是一贯会擘画……仇九晋晓得么?”
“晓得晓得,我同他说清楚了,他的钱我不要,他家我也攀不起,不如各奔东西的好。”
话音甫落,她又恐自己姿态放得太低,忙把纤腰端起,“嗳,我可是打空手回来的,分文没有,就连你从前给的那些钱,也都开销了。如今你可得加紧升官发财养活我,我花钱可多!清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