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不难查,但人却很难找。她的先生在当时年长她不少,他们在相谈甚欢之后很快就约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喝了杯咖啡碰面,双方同意之后也开始尝试她心中一直嚮往着的「调教」。
「我爸妈注意到我有些异状之后问了我,儘管并不是咄咄逼人的方式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幼稚的我当天晚上就翘家跑去他那边,我们上床之后就开始正式交往。」
这是一段不被认同也不被祝福的恋情,但因为如此,夏紫昀的反逆之心也越来越强。虽然翘家没有多久她就回到家里,爸妈也尽量闭口不谈,可话题中偶尔提到「男友」时气氛总是会在瞬间冷却下来。
「我表面装作认同,实际上还是尽可能在保持学业成绩不落下的前提继续和他交往。他出社会不少年了,有自己的车有自己的房子,那段时间玩了不少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不想喊他主人,也喊不出口。不过我没有意识到那代表什么就是了……」
在观察两叁年后发现自己爸妈态度没有改变之后,夏紫昀决定先下手为强,当自己法定年龄一到,她就拉着他把结婚这件事给办了。
「我们结婚了,但我其实并不开心。我没有想过他其实也在摸索,我天真地以为相处那么久了我知道他的一切……某次调教,他没通知我就带了其他男生过来,我虽然被銬上没办法抵抗但他并没有拿口球对付我,于是我开始背诵法律条文,那男生逃走之后我先生解开我的手銬,我给了他一巴掌。」
蓝玉成惊呆了,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那你平常在公眾场合那样妨碍风化的时候──」
「我知法犯法践踏法律啊,不爽抓我?」她刻意将胸部挺起,蓝玉成败退。
在这条路上没有谁对谁错,只有选择之间的碰撞。夏紫昀不确定自己的先生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癖好,但她却在那一个巴掌之后了解了很多事情──原来这就是自己不愿意喊这傢伙主人的原因啊?
她先生一开始并没有放弃,但前后尝试几次无果之后他也不再强求。接着夏紫昀顺理成章地发现他的行踪开始有些异常,两人一同出席聚会时朋友偶尔都会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看向自己——
「我翻他手机,查到东西之后直接印出来,顺便把室友相处条例也一併附上。从此他过他的生活,我过我的生活。为什么不离婚?我自尊高,我寧愿委屈自己也不想要让我爸妈知道我做了一个这么差劲的选择。」
「直到一年前吧,我因为工作的关係搬来南港──当然我先生也是同意的。我想起有个臭叁八出身南港,想说顺便关心一下他自杀成功了没就打了一通电话过去,在对话的时候,他不经意提到了你。」
「我?」
「准确来说并不是『你』,我们只是在聊点跟南港有关的事情时随便聊聊而已。他说自己有个忘年之交也刚好是南港人,我吐槽他跟她老婆才是真正的忘年之交打哈哈带过,但我却偷偷记下这件事情。」
蓝玉成忽然很想抽菸。
「他说过你是我的学弟,既然知道这点查起来就不困难。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想要干嘛,但不可否认我们的生活圈的确是在同一块,抬头不见阳台见,低头不见便利商店见……」
「我开始关注你,开始试着搜寻一些跟你有关的讯息,最一开始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挺有趣的,反正我工作就忙死了没空找人,做点无聊的蠢事打发时间也好。谁知道──」
「谁知道我下订了那些玩具?」
「不不不,是某个早上,我第一次看到在阳台抽菸的你,我那时候才知道你住在那一栋那一层。我一开始只想要戏弄你,但我没想到你会有那样的反应。然后我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
「我为什么不玩一次现实的美少年梦工厂呢?」
蓝玉成沉默,但夏紫昀却像是要掩饰自己的慌张和焦虑一样不停地说着解释着,她观察到的一切,她搜寻到的一切,她认为这是命运的啟示才让他们在那个现实相遇……
直到她看着蓝玉成把香菸点起来,她才将嘴闭上。
「夏,把头抬起来。」
「……是的。」
「我讨厌被计算。」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夏紫昀脸上,「他知道这些事?」
夏紫昀低着头摇了摇,「不知道。」
「还好,不然我真的要飞去京都找他算帐了。」他看了看四周,突然觉得这个小山坡有点眼熟。「现在这个发展,你满意了?」
「……是的。儘管您不允许,但私底下我已经无数次那样称呼过您。」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我的本心?」
「那个人跟我说了一句,您是坏掉前的他,只是比较废一些。」
「呵……那白痴。」
蓝玉成拿出菸灰缸,点着菸,抽着菸。这段时间他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不好,陪夏紫昀重回附中这件事多少还是有刺痛他心中的某些部分。他每口都吸得很深很大力,像是要把所有的思绪都整理之后吐出来一样。
他望向夏紫昀,似乎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她眼里噙着泪光。
他想起第一次在阳台看着她自慰,想起第一次被她胁迫,想起以「学习」之名试图合理化自己越界行为的可笑自我……
他不讨厌夏紫昀,他不该讨厌夏紫昀,他没资格讨厌夏紫昀。
毕竟他自己才是那个「怪物」。
在抽完一根菸后,他突兀地开口:「你知道雨薇离开我了?」
夏紫昀听到这消息时愣了一下,这并不是计画中的事情。
蓝玉成点头说道:「现在你知道了。」
「谢谢你,对不起,再见。」
「我……」
「错的是我,不是你。」
「我走了,你不准跟上来……这是命令。」
这是蓝玉成第一次看到夏紫昀的眼泪。
跟雨薇一样,真美。
他抱住了她,很顺手地检查了一次,摸摸她的头表示自己的满意。
他没有给她机会开口说出自己即将要离婚。
他从山坡往下走。
留下哭到几近崩溃的夏紫昀。
此时应有风起,又或是划过飞燕的轨跡。
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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