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只是靠着赵雪凝的小绣活补贴家用,遇上大事和赋税徭役,都不过是卖一件少一件罢了。
江淼喝完药,赵雪凝抱着婴孩江砚坐在床边欲言又止,像是在做心里建设,过了一阵,赵雪凝开口道:“阿淼,你想回江家吗?”
江淼拿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娘,你在说什么。”
想起前日,婆婆余氏到家里撒泼的场景,余氏那克父克母,克夫克子的话语一直盘旋在赵雪凝的脑海。
父母去世,丈夫出海打渔遇上大浪,至今音信全无,女儿也差点命丧黄泉,自己当真是天煞孤星吗。
“娘可以给余氏磕头求情,让你和阿砚回到江家。”赵雪凝说完,眼中不断凝聚着泪光,她没有低头,而是温柔地看着江淼,眼神中又说不出的难过,“在江家,你们可以吃饱穿暖,跟着娘,娘只会害了你。”
江淼大抵是能明白赵雪凝的痛苦和抉择,以一个21世纪成年人的同理心,还有那些不断给予的亲情。
江淼被这懦弱又善良的母爱打动,情绪被赵雪凝感染,声音也同样变得哽咽:“娘,你在赶我走吗?”
赵雪凝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哭着摇头,随后抱着江淼,直到两人都犯困,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
江淼侧过身看着这个家,杳无音讯的父亲,柔弱却不断在这个社会挣扎的母亲,尚在襁褓中的弟弟,现实已不容许她还沉溺在原本的世界,必须要尽早面对新的生活。
月光透过监狱一般的木栏窗户照在江淼的脸上,耳边是远方海浪的呢喃,还有鼻尖海风的咸香。
赵家湾是一个在海边的小村庄,背靠大海,左边是座山崖,右边是几个山头,早年间还是有部分村民都以捕鱼为生,甚至湾口还有一两间捕鱼的渔房,这几年不知怎的,潮水不断汹涌,一些村民外出捕鱼相继杳无音讯,渐渐也没多少人靠着捕鱼为生。
加上赵家湾外的青州城新建了个盐场,雇了许多盐工,一家里只要有一个盐工,一年的收入都比捕鱼种地来得多,自然也没人愿意冒着风险出海捕鱼了。
还好,所幸是在海边。
次日,江淼起了个大早,倒也不是她不爱睡懒觉,只是阳光在这小破屋已经大得刺眼了。
吃过午饭,江淼提着个篮子,看向正在喂奶的赵雪凝:“娘,我去海边一趟。”
赵雪凝连忙抬起头,叫道:“阿淼!”
江淼上次就是被潮水打昏,胸口撞上了礁石,倒在沙滩上,被赵雪凝找到时,胸口流了不少血,赵雪凝自是不愿再次看到女儿凶多吉少。
江淼举着手臂给赵雪凝看到:“娘,我在床上躺太久了,我需要海水。”
只见江淼的手臂如同天久不雨,大地龟裂一般,已经干裂起皮,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模样。
江淼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只是知道这具身子一旦接触到海水,这种皮肤问题便会慢慢变好,然后又可以持续一段时间。
赵雪凝阻止江淼的心态渐渐变弱,柔声道:“那你去一会儿就赶紧回来,别仗着水性好就往深处去。”
江淼摸了摸胸口,向赵雪凝保证道:“我就在岸边走走,不会再下海了。”
赵雪凝点了点头,目送着江淼离开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