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外,烛影摇。
寻嫣往后看了一眼,丫鬟琼枝就给她披上了薄薄的披风。寻嫣无比优雅地以巾帕擦去颈上贱的鲜血,温声道:“你们聊,我先回凌烟阁了。”
她言语时,颈上水红琉璃一芒一芒地发光,光映得红唇越发夺目。
我调笑道:“回去补觉?”
“回去批文书。”寻嫣认真道,“整日密谋此事,凌烟阁的文书都摞成几叠厚了。”
我道:“你去批文书吧,我要回去换身衣裳。兴瑢帝视乃神人,哭出了几缸眼泪。”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笑了,就连嫡姐都忍俊不禁唇角勾翘。自今日起,谏臣便敢真正清剿贪腐,归还民脂民膏,不必揪着满朝文武的饮食坐卧做文章了。宦官也不敢再结党营私,向朝臣举子讨要“冰敬”“碳敬”。
我独自在宫墙外徘徊许久,鲜血与冷酒的气泽在我身上凝成一种独特的异香。龙醉欢跟在我身后,她漫不经心摘下征战四方时套在手上的铁指套:“戚姑娘,你在想什么?”
倘若只是同僚,那她应当唤我戚千户或者戚高媛。
我微微回首,皓月半入霜:“我在想,倘若我师娘见到眼下的盛世太平,她会作何感想。”
第55章 ??徐鹤之
花眠漏夜长, 露重衾枕凉。
戚府内。我躺在羊皮裁成的“一斗珠”锦垫上,抬眸望着泠泠皓月,心中千回百转。我是你的家眷,我的命运与你的输赢休戚相关。
倘若你今夜败了, 我便是罪臣之夫, 照旧会沦为阶下囚, 说不准会回到教坊司, 重新成为玩物。
从前我了无牵挂,犹可苟活。眼下我爱上了你, 不能再将身子交付给另一个女人。与其苟且而活,不如当下便斩断我的性命。
我轻声问守夜的松烟:“眼下是什么时辰?”
松烟跪在足踏上,为我按摩浮肿的小腿:“郎君,夜半了。”
我道:“你把高媛的首饰匣子拿过来。”
松烟哎了一声,双手将你平日用的酸枣枝宝船首饰匣子, 选了半晌,取出一支簪身镌刻金乌(1)鸟的点翠簪,往自己颈上轻轻比划。
“郎君!”松烟和入墨连忙拦住我,抵死去抢那点翠长簪, 簪尾泛着青紫寒光, 阴戾刺目。
入墨劝道:“郎君切莫想不开!您腹中可还有一对儿小主子啊!”
我摇摇头,随手将那点翠簪搁在三足小几上:“我何曾是要自尽?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