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拿对牌钥匙的都是主君,万没有让侧室管家的道理。
赵庭彰放下针线,笑得纯真:“哥哥别吃心,弟弟绝无窥视主君之位的心。再说了,高媛都不肯碰我,我拿什么与哥哥争?我只是心疼哥哥的身子。”
我叹道:“寻筝她不碰你,你不怨吗?”
他又落了几针,翠蓝鸳鸯绣得栩栩如生:“怨有何用?我痴心于她,她无心于我。世间之事,唯一个‘情’字不可勉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罢了。”
我登时心疼起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的尊贵郎君。
身为世子,金尊玉贵,却成为母亲笼络权臣的礼物。而且,他倾慕的女子,视他为无物。
我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怀的月份大了之后,慵懒嗜睡,心神不支。把管家的对牌钥匙暂且交给他,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赵庭彰又道:“等哥哥生下贵子,我再把中馈还给哥哥,只是暂掌几个月而已。”
我唤来松烟,让他去取管家的对牌钥匙,暂且交给赵庭彰,自己安心养胎,足不出户,也莫为府中事务劳碌了。
你回来时,满身风尘,眉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杀意。赵庭彰何其会看眼色,知晓你想与我独处,他便带着小厮归去了。
我屏退小厮,亲自服侍你褪下狐氅:“昨夜做什么去了?”
你将金错刀搁在长条案几上,眸下乌青。我寻思,你不仅是一夜无眠,应当还持续着高度集中的精气神儿,不敢放松。
你腾身躺上锦榻,几下儿脱了恼人的袄裙,与我道:“连夜搜查楼兰帝姬,搜到最后一步,没了踪影。”
言罢,你垂下狭长的美眸,休憩起来。
我看你这番模样,像极了劳累的小狼,回洞穴便盘身睡下,下颏枕着尾巴。如此想着,我蓦然笑出声来。我像寻常郎君一样半俯下身,掀开你的妆花马面裙,服侍你脱靴。
你睁开眼眸,正要扶我起来:“鹤郎……”
我轻声道:“别动。”
你倚着秋香色流苏引枕,雪脯大敞,露出大片光泽粼粼的肌肤。你眉目里叠着深夜狂风,紫红丹唇咬着狠冽杀伐。我只看你一眼,雌性气息便铺天盖地奔涌而来。
我暗想,我的妻主,是天下无双。
你的紫红丹唇勾出最妩媚的弧度:“再这么看着我,我可要忍不住了。”
我温柔道:“乖乖待着,我给你擦脸。”
随后我让松烟入墨送来铜盆与白绸,我坐在锦榻边,一寸一寸擦拭你面孔上的风霜。
白绸沾了温水,拭去你的眉弯墨黛、拭去你的唇上紫砂、拭去你的眼角花钿,徒留浅褐眼睛里的风霜拭之不去,因它已烙入你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