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画的是一幅敦煌天人鏖战图,刀戟遍地,厮杀狠戾。嫡姐沉吟半晌,道:“帝姬阿塔瑟,此、时、此、刻、正在鄞都城!”
我们目光相触的下一刻,几乎是同一瞬间,我和嫡姐提起各自的金错刀,弹指的时辰都不敢耽误,使出轻功往院外冲。
“搜!今夜就搜!”
“来人!关城门,传本千户的令,连夜捉拿夜探琳琅宫的刺客!”
“无论上值不上值,所有缇骑迅速集合,随本千户全城搜查!”
“点起烽火台!立旗亭(2)!快!”
我和嫡姐连夜摇醒了鄞都所有睡在夫郎热被窝里的缇骑,连官裙都来不及套,直接身穿亵衣举着火把开始搜查。阿塔瑟是完完全全的西域人,猫眼鬈发,十分显眼,就算接到消息,也不好躲避。
今夜猛不防地搜查,绝对能知其下落!
冷画屏与赋娉婷也连夜起身,与我们一并主持。月光下,我们四人约好每人负责一个方位,以烽火旗亭传讯,卯时城门处见。
我在城东搜人,一户一户民居问询,寻到不少外族人,然而皆是于阗国、月氏国、扶桑国等地的良民,就算寻到楼兰人,也大多是黑肤的昆仑奴(3),根本不见沙蛇的踪影!
我计上心来,想到沅陵朱这毒物的气息与朱砂相似,登时令下属牵来几只细犬,我碾碎朱砂,让细犬闻探,随后牵着细犬在城东游逛。
凌烟阁有专门养犬的地方,名唤“鹰犬阁”,这里的犬只都是有编制的,养来协助缉拿。
不到半个时辰,几只细犬悉数聚在司礼监,团团游转。
江浸月叹道:“真到关键时候,咱们一群吃皇粮的凌烟阁高媛,还不如这几条狗!”
阿塔瑟身在司礼监无疑。
两个小旗官敲开司礼监的朱红大门,门外立着一对青铜獬豸(4)。我提刀进去,只见司礼监的宦娘们大半都睡了,唯有狸奴醒着,她丑陋的身子包裹在半透的姜黄寝衣里,身上散出行将就木的腐朽之气。
狸奴斜倚着酸枣木罗汉床,一壁吸着旱烟,一壁慈爱地笑:“哟,无事不登三宝殿,戚高媛来老身这儿,有何贵干?”
她的声音和笑容,让人想起暗夜里隐匿的鬼怪。
我冷声道:“刺客夜遁逃,为保圣上平安,须得搜查司礼监。”
江浸月奉上令牌,道:“请掌印姑姑配合。”
司礼监的宦娘都被缇骑惊扰起来,恐大祸临头,皆两股战战,哭喊不已。狸奴却很好说话,她从容地将烟灰磕了:“圣上的安危是重中之重,查罢。银耳,掌灯,助诸位高媛查人,不许怠慢。”
出乎意料的是,三百缇骑在司礼监查了一回又一回,莫说阿塔瑟,连个鞑子的身影都不曾发觉。
我带人走时,狸奴已换上衣袍,预备入宫服侍皇上。她与我寒暄笑道:“高媛事务繁忙,老身便不虚留高媛喝茶了。银耳,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