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日抬轿的轿妇见多识广,她轻声提醒:“主君,这是鄞都段家的嫡小姐段鸳,有名的纨绔,切莫与她多言!”
鄞都的海徐赵段四大世家里,段家尚武,将军辈出。奈何段家这嫡小姐段鸳意不在武,也不在文,整日赌钱吃酒,花楼狎伎。不仅如此,她一壁享受一壁做生意,这鄞都一半的行院赌场,都是她的产业。
我有些害怕,退去湖边,离段鸳远远儿的。
戏文里的纨绔小姐不论春夏秋冬都手持一柄团扇,以示风流。段鸳手里也握了一柄芭蕉式团扇,轻摇在自个儿胸前。
段鸳却几步跟上去,笑道:“可你立在这里任女人看,也是不守夫德啊。还不如进那厢房里,只给本姑娘一个人看呢。这几处行院都是本姑娘的产业,有本姑娘在,没有女人敢对你不敬。”
段鸳身边有几个一起饮酒的女人,皆通身华贵,满身酒气。她们竟肆笑议论起我的容貌。
“哎,当年姐姐我没福儿,等不到去教坊司给仙鹤公子开.苞儿,他就被赎出去了!可惜!”
“听说他被教坊司调.教了个彻彻底底,再配上这天仙似的容貌,一定令女人乐不思蜀!”
“啧,看他快要哭了,当真惹人心疼。”
有丫鬟给段鸳跪着倒酒,段鸳端起珐琅花鸟酒壶就往喉咙中倒,谑意更深:“公子可想清楚,是进去给我评看,还是给她们这么多人评看。”
浮□□人们发出一阵欢笑,都奉承着段鸳:“还不从了段小姐?”
段鸳颇有深意地打量我一番,朗声笑道:“我认得你!你曾在教坊司抚琴唱艳曲,再给本姑娘唱一遍如何?”
我再忍无可忍,怒道:“我与姑娘并无仇怨,姑娘为何要活活逼死我?”
男儿郎最重声誉,倘若在大庭广众下被人玩弄,再活不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转念一想,方才的铁蒺藜也定是她故意扔的,为的便是引我出来,以戏弄之。
段鸳期待地舔了舔红唇,眸含邪欲:“谁让你有一副好皮囊呢?你舅舅是个祸水,你也是!”
我忽然想到了你,倘若你身在此处,怎会让我受她的侮辱。
一个丫鬟低声劝段鸳:“小姐,莫要再……您……您也知道,戚千户像狼似的,咱们不好惹她?”
段鸳抹去下巴上的残酒,口出狂言:“戚寻筝算个什么东西?她只是戚香鲤的私生女!便是戚香鲤,也只是契北反贼,被朝廷招安没几年!本姑娘是段家的人,段家百年大族,连皇上也礼让几分。本姑娘连镇北将军龙醉欢都不怕,还怕戚寻筝吗?”
丫鬟惴惴道:“小姐,您醉了……”
松烟以绢帕给我擦拭眼泪:“郎君莫要意气用事,您还怀着子嗣呢。”
可今日之事传扬出去,我徐鹤之下半生还怎么活?我只有去投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