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方才的言语,便可推测出寻嫣所谋不小,她谋算的是整个大顺江山。
寻嫣捂住肩头的伤口,无奈而笑:“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可我不会。即使你我今生无缘,你不是我的郎君,你心里没有我,我还是不会伤你分毫。”
八个黑衣女人横刀跪地,齐声道:“请主母以江山为重!”
寻嫣却不为所动,与我道:“你回去。”
我满心惆怅,千滋百味凝作心尖,乱如丝,理不顺。方才我死里逃生,捡回一条性命。寻嫣明知放我走会惹出无穷无尽的祸端,却还是让我回去。
在我即将走出她视线时,隐约听到她缥缈的叹息声:“倘若无缘赠你一世娇宠,我便赠你河清海晏。”
眼下鄞都风雨飘摇,她又如何赠我河清海晏呢?
近来你时常收到赋娉婷送来的文书。
我端着杏仁丹参羹汤迈入你书房时,你正翻看她的文书,文书上所写皆是百姓之苦,赋娉婷出身寒门,最能对百姓之苦感同身受。
你扶我落座:“不是让你躺着歇憩吗?怎么起来了?”
我托腮含笑,望了你桌案上赋状元送来的文书,字字恳切,皆是文臣风骨。你手持湖笔,笔毫之尾沾了些许朱砂,仿佛还要拒她一回。
我将汤盏端给你,笑道:“妻主,我来给你送羹汤。”
你以笔毫蘸一蘸朱砂砚:“对于赋状元,你怎么看?”
我望着汤羹里熬至象牙白的杏仁儿,摇摇头:“我是闺中郎君,不懂朝堂风云。”
“鹤郎说的是。”你搁下笔墨,绕到我跟前儿,随口道,“孕中不宜多思,思虑太过,便会损伤身子。眼下你最重要的,是安胎,平安生下我们的骨肉。”
我颔首应下:“嗯。”
你斜倚在貂皮锦榻,轻道:“等晌午我忙完了公务,就亲自下厨,给你做云腿春饼吃。”
我抬眸一笑:“好个贤惠的戚千户。”
你也不谦让,颈子一仰,髻上桃枝点翠垂丝钗含着的流苏翕动起来:“那是自然,鹤郎交给下人服侍,我不放心,非要亲力亲为才稳妥。”
我抬手取下你的点翠流苏,笑道:“你投我以木瓜,我可得报之以琼琚。这样,你为我做点心,我为妻主梳髻,如何?”
有身份的权贵高媛、世家小姐,每日都会细细梳理她们的青丝,绾成各色玲珑宝髻,饰以各色簪钗珠翠。宝髻和珠钗是身份的象征,并使她们看起来光彩照人,仿佛一朵朵人间富贵花。而穷苦女子时常劳作,没有时辰打理头发,没有闲钱购置首饰,只能垂着长发出门。
在鄞都,光看头发,便能轻易分辨一个女人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