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支腮半躺,双眼如星,颈子微仰,不知再想些什么。你并不主动与我说什么,也许在你眼里,我不是人,而是没有人性的畜生。
你既不言,我亦不言。心中忽有一股无名火气翻涌上来,我残暴地一把撕裂杏黄霞影纱,将你压倒在帐内,云雨复云雨。
云销雨霁后,我紧紧抱着你,仿佛饿狼在撕咬猎物,明明我折断了你的翅膀,你并没有逃离的可能,我还是荒唐地唯恐你凭空化为风。
“鹤之……鹤之……我……”
我爱你。
可是这三个字在我胸膛里翻滚了无数次,焚烧又冷却,冷却再焚烧,终究不能倾吐给你。比起肉身,我更想要你的心。
鹤之,对不起。
我以为情爱只是彻彻底底的占有。
除了占有,一无所知。
第5章 徐鹤之
今日是秋分,你已去上朝。我孑然坐在院落里,看着年轻的小厮们洒了谷粒儿逗弄鸟雀,语笑嫣然,无忧无虑。
入墨兴冲冲跑来,讨我欢喜:“郎君郎君!快看!这喜鹊的尾巴这么长,奴才抓了给郎君养着吧?”
我轻轻摇头,将捧着的平金孔雀啼枝手炉搁下:“鸟儿能飞能走,平安自在,何必囚住它呢。”
何必让它如我一般,身处牢笼。
不知何时,手炉的暗格被我启开了,赫然是一支镂空莲花纹金镯。
入墨踌躇道:“郎君……”
他想要将金镯收起来,以免我触景生情。我却先一步将金镯握在手中,叹道:“这么好的镯子,跟着我这个废人,受委屈了。”
入墨一壁添香一壁劝慰道:“郎君也想开些,虽说您与大小姐无缘,被二小姐掳了去……可,可二小姐虽说性子孤拐些,对您也是好的。您的吃穿用度,哪样在鄞州不是最好的?眼下这世道乱,多少人朝不保夕,死得跟野草似的,有人供养着,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我望着墙外一枝金灿灿的月桂,道:“活在腌臜乱世的人,总比活在太平盛世的人艰难些;身为男儿的命,也总比投成女胎艰难些。可巧,这两样艰难,都被我赶上了。”
今秋的月桂开得好,鹅黄似锦,让我想起朝暮楼的桂花。寻嫣是我艰难岁月里唯一的美好所在。
有一回她陪我散步,于朝暮楼的九曲回廊里走走停停,一边说着鄞州政事,一边细心地拂开桂花枝,不让它勾住我的衣袂。
寻嫣的声音沉稳而温柔:“西域楼兰国有个帝姬,名唤阿塔瑟。我虽是敌国之将,与她立场相对,倒也敬佩她的铮铮风骨。雪阴关一战,她带着六万骑兵死守三月都不曾投降,破釜沉舟,最终杀出重围。只可惜这等血性女儿不是我大顺将军。”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思绪万千。
寻嫣轻笑一声,随手折了枝月桂赠我:“春儿这丫头,听了楼兰帝姬的鏖战之勇,还特地写了个话本子,改日我拿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