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不了手。”这是蓝采和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她仔细地瞧了眼姬皦玉,神色平淡,毫无不愉的迹象。不等姬皦玉点头开口,她伸手抓过在旁边缩成鹑鹑的蔷薇,又问:“怕我吗?”
姬皦玉垂眸沉默,又立马抬头望向她,瞳孔里闪烁着温柔而坚毅的亮光。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到了这个形容。蓝采和觉得这道目光有些灼热,装似随意地偏过头。
“我不怕,只是有些不习惯。”
蓝采和忽然勾起恶劣的笑,说:“你知道,那些暗卫是因你而死的吗?”
果然,姬皦玉一听见她的话,身体浑身僵硬,神情逐渐龟裂。
见此,蓝采和摇摇头:“他们是贺长庚的耳目,耳目不毁,等他们告了密遭殃的可是你我。”
“如果你早点下手,那我们自可无声离去。可惜——你的仁慈用错了地方。”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像屋外寒冬腊月的风刃,刀刃锋利逼人,一字一言皆割在他的心门上,心口好似流出了滚烫的鲜血。
昔日所学与今日所遇两厢冲突,他只觉眼前漆黑一片,哪见的着一条亮起光芒的前路。脑内嗡鸣不断,挣扎的痛苦使他额上的青筋开始抽搐。
忽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左手。这只手的触感光滑而细腻还有些冰凉,他知道,这只手冷情地夺走了许多人的性命,可此时却毫不吝啬给他温柔的安抚。
姬皦玉自作多情地想,他还是有些特殊的。
迷障破散,神府清明。姬皦玉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处在雪地上,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寻声望去正好对上一双目露迷茫的漂亮眼睛,黑色的眸子。
“原来你不是他。”虽然拥有同样的身体构造,可你和他经历了不同的生活轨迹,也就拥有了不重样的灵魂。
你的眼睛总是带着阳光般澄澈的温柔。蓝采和在心中叹气,全身竖起的坚硬盔甲被风雪消融,自以为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轰然崩塌。
姬皦玉疑惑地看她。蓝采和抬眸笑笑,解释道:“方才我喂了蔷薇一个药丸,不出特殊情况,她不会把秘密说出去。”
姬皦玉略一思索,点点头。
“你们这些纯粹的文人总是害怕鲜血、杀戮,而我这类人恰好是文人讨厌的群体,我们浸在腥风血雨中数十年乃至几十载,血腥味早已浸入了骨髓。”她低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注1」
蓝采和眼中一闪而过愧疚,语气顿了顿又道:“建邺那边我会打点好,你只管回去,埋没不了你的才华。另外,你我之间的合约就到此为止罢。”
她不想再拉着无辜的良善之人下泥潭。至于欠他的人情,以后再慢慢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