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萧明珩如期而至。
他像平时那样,跪在萧箜仪脚边,为她揉捏腿脚。
萧箜仪躺在塌上看医书,并未发现他的心不在焉。
书页翻过一半,夜色渐深,月落梢头。
萧箜仪揉了揉眼睛,眼尾微红地看向萧明珩,嗓音温软地吩咐道:“去帮本宫铺床。”
她支使起他来,是越发熟练了。
萧明珩起身来到床边,还未触碰到她的床铺,便闻到了幽淡惑人的梅花香气,仿佛一根根细密如织的丝线,将他的心网住,寸寸收紧。
他身躯僵了一瞬,很用力地揉着指骨的位置,等待着身体的异样过去。
随后,少年将床帐挂到两边的银钩上,若无其事地跪坐在床沿,整理她睡过的床铺。
而萧箜仪从头到尾都没往那边看,显然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对萧明珩的防备之心已经越来越弱。
她大概真的把他当下人看待。
夜里入睡前,萧箜仪散了如绸般的乌发,盘坐在床上,正欲就寝,脑海中忽然回想起白日里萧明睿递油纸包过来时,视线似乎特意多停顿了片刻。
记起萧明睿平时的作风,萧箜仪隐约感觉,他应该在油纸包里给她留了东西。
于是萧箜仪掀起床帐下了床,打算翻找看看,可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油纸包。
唤晴溪进来,萧箜仪问道:“我放在桌上的那包栗子,可是被你收走了?”
晴溪茫然地摇头,“没有啊。”没有公主的吩咐,她哪敢随便收东西。
“奇怪了。”萧箜仪喃喃道。
她记得自己放在了桌案上,可此时梨花木桌案上只有托盘和青瓷茶具,那包糖炒栗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今夜除了晴溪以外,进过她寝阁的,就只有萧明珩。
难道是他拿走了?
可他拿栗子干什么?
而与此同时,走出漪澜殿的少年停在宫道拐角,从纸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那是萧明睿追上马车前,随手写的字条——“明日在秦华门等我。”
瘦削少年眼中的温驯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冷色。
他修长的指尖轻捻,字条便化为湮粉,消散在夜风中。
至于那包早已凉透的糖炒栗子,被丢弃在荒园厚厚的雪堆里,再也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