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定在谢迟晋舞的那头赤金色狮子上。她目不转睛地看他和同伴在狮群中灵活地起起伏伏,靴子轻巧地踩着绣柱攀上去,动作利落又干脆,竟真像是威风凛凛的万狮之王。
灼热的日头下,赛狮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关头,只剩几只雄狮各自盘踞在绣柱上,争先恐后地攀向顶端的描金绣球。
岸边锣鼓声愈来愈密,四周的人群也喧嚷非常,秦凝耳边乱哄哄的一片,心跳也被密集鼓点带得越来越快,脸颊不自觉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她看得专注认真,连落夕跟自己说话都没听见。
最后紧急关头,谢迟晋脚下一蹬,赤金色雄狮脑袋猛然扬起,在烈阳下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在所有人屏息的视线中,一口咬下了顶上的绣球。
伴随雄狮口中猛力一扯,纷纷扬扬的金红彩带如雪洒落。
又是“当”的一声——
比赛在鼎沸般的拊掌声和尖叫声中,宣告结束。
谢迟晋摘下雄狮头套,扬手丢给身后的长随,拎着绣球在手里抛了两下,随后便一路踏着龙舟翘起的船尖,丝毫不顾溅起的湖水和被惊得四散的鱼儿,欢快跳跃着来到了岸边。
早在他走来的时候,秦凝就已经从人群中悄悄退了出去,回到了停在水榭后面的马车上。
没多久,马车帘便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热气腾腾的少年跃上马车,意气风发地问:“玉珰,我刚才赢了,你看见了吗?”
秦凝只觉得他一上来,马车里忽然变得燥热,像是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滚烫沸腾,连暗屉里摆的冰盆都不管用了。
她脸颊微微发热,有些不自在地掀起车帘透风,声音低得好似呢喃,“看到了。”
谢迟晋不客气地走了进来,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将绣球抛给她。
秦凝怀里突然多了个圆滚滚的东西,她低眸去看,不解问道:“你给我这个作甚?”
许是因为刚才比得太激烈,谢迟晋耳朵红透,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气息不匀地道:“我瞧着好看,估摸着你应该会喜欢。”
说完,又怕秦凝不放在心上,随手将他给的东西扔到一旁,他又别扭地补充了句:“听说端阳节赛狮抢的礼球可以祈福辟邪,保佑一生平安如意,你可别扔了。”
秦凝明明没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可唇角却止不住地弯起。
车厢里似乎越来越闷了,她的脸也愈发红艳。
秦凝偏头看向窗外,半天都没有搭话,就在谢迟晋想要再重复一遍的时候,终于听见她认真地承诺道:“我不会弄丢的。”
谢迟晋看了眼她的侧脸,舔了舔微干的唇,明明心里在意得要死,嘴上却故作轻松地说:“弄丢了也没事,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