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吟片刻,“像一只玄鸟。”
过了会儿,他忽然又语气沉沉地向她解释:“玄鸟是黑色的,巴掌那么大,尾巴像剪子。”
盛听月起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解释这个,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嗯?”
少年想了想,说了句“冒犯了”,然后就捉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摊开,用指尖在她手心像作画一样慢慢比划,“这是玄鸟的头,这里是双翼,这是尾巴。”
手心传来温热的痒意,盛听月下意识蜷了蜷手指,忽然福至心灵,“你以为我没见过玄鸟?”
他犹疑地“嗯”了一声。
盛听月那时觉得他傻透了,不知道怎么进的盛府。
“那你给我画鱼,我想看鱼。”
他依言照做,把她小巧莹润的手心当作画纸,在上面绘出她想看的东西。
“树呢?树是什么样子?”
“还有牡丹花,海棠花,竹子……”
盛听月说什么,他就画什么,任劳任怨。
后来她玩得起劲,忘记了手中的风筝线,风筝不小心落了下来,挂在了杏花树上。
少年替她摘下风筝,递到她手里的时候,盛听月大发慈悲地跟他说了实话:“我骗你的,我以前能看见,往后也能看见。”所以她其实知道玄鸟,鱼儿,花草都长什么样子。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回应,盛听月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没有,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
他又不肯说了。
盛听月不满地轻哼了声,“闷葫芦。”
盛听月以前经常变着法捉弄府里的下人,除了贴身婢女以外,其他人见到她都会躲着走。
她对那个少年也同样恶劣,经常使坏折腾他,有时候会让他打开提前放了蜜蜂的木盒,让他被吓一跳,有时故意把东西丢到树上让他去拿下来,有时让他也蒙上眼睛陪她……
可那个少年就像没脾气似的,从来也不见生气,连句抱怨都没有,总是安安静静地陪她玩这些无聊的把戏。
除了祖母,再也没有别人对盛听月那么有耐心了。
她原本在嘉兰苑孤零零的一个人,因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少年,过得才算有了那么一些滋味。
如今的嘉兰苑荒草遍布,但里头的摆设无人动过,依稀可窥见当时也是一个幽深雅致的院落。
那时候他们的活动范围就只有这个院子,但好像比外面广阔的天地还要自在。
盛听月沿着鹅卵石小径走进凉亭,知喜拂去石凳上落的灰尘,又拿来披风垫在上面,才让她坐下。
石桌上刻着密集的棋盘,那时候他们两个拿着石子在上面“下棋”,两个人都蒙上眼睛,边下棋边说自己下在了哪纵哪列的位置,就那样胡乱玩着,谁也不纠结到底准不准,只要最后是盛听月赢就可以,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