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温忽然不敢接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她对步西岸的了解很少,她甚至完全想不到,他会有什么渠道得到五十万。
又为什么,要为她筹这五十万。
“郁温,我本来不想说,但现在,我觉得我需要说,”言宥旻说,“我知道你大概不想欠我的人情,所以去国外,你就可以用你爸爸给你留的钱了。”
郁温愣了愣,“什么意思?”
“你爸让我去国外,是让我存钱的,”言宥旻说,“留给你的,他说是给你嫁妆,坦白说,不少一笔。”
“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了解,这笔钱,是完全不能入境的。”言宥旻说着,把手机放在了郁温手里。
“所以你这次出国,不是仅仅给你妈妈看病,而是留在那里生活。”说完,言宥旻转身出去,周芊在外面,他们有话要说。
郁温握着手机,难得开始转动了脑子。
言宥旻为什么要忽然说这话,他怕她留在国内吗?
因为谁?
因为步西岸吗?
可是,步西岸做了什么,值得她愿意留在国内。
沉寂了两天的心跳忽然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她攥着手机,双腿如灌铅一般沉重,她迟缓地走到床边,坐下,手机仍然在手里,她低着头,迟迟没有打开。
直到外面传来房东爷爷和周芊打招呼的声音,郁温才蓦地回神。
她打开手机,点进相册。
相册里只有两段视频,和几张照片。
文档内容挺多的,所以一张照片根本拍不完。
郁温一张一张地看,仿佛从这白纸黑字中看到了步西岸那么多年走过的脚印。
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他的继父,他的继母,他颠沛流离的童年,布满鲜血和离别的成长之路。
原来有那么多小动物因他死去,他该有多愧疚。
郁温没看一行,都觉得心脏快要被挤压得不能跳动,她甚至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抖着手,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是他在步澜庭公司门口,他跟步澜庭说话,步澜庭表情看上去惊喜又意外,没一会儿,步澜庭掏出手机打电话。
这是监控视频,并不能把每个人拍得很清晰,可步西岸转身那一刻,郁温还是看到了他紧握的拳头,和他抿得很紧的唇角。
另一条视频,是医院门口,他站在那,青天白日里,他像一道浓重的黑色痕迹。
一辆车子停在他面前,下来的是步澜庭,还有一个女人,女人穿得很得体,行为却因为太高兴而显得不知所措。
他们都在笑,握着步西岸的手,像在感谢。
步西岸全程没有表情,但他看上去很不好。
不知何时,郁温已经能从步西岸的“面无表情”里分辨出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明明就是不开心的。
他明明那么痛恨他们,他明明坚持了那么久,可就那么轻飘飘的,因为她,放弃了。
啪嗒。
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
泪液宛若一面放大镜,刚好放大了步西岸的面孔。
他总是这样,好像很冷漠,好像很坚韧,脊柱像钢筋,肩背像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