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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委屈地哭起来:“都已经三百多年了啊!”

谢爻心头一震,停住脚步。

已经三百多年了。

第46章

谢爻仿佛做了一个长到没有尽头的噩梦, 但他醒来时才发现只过了半个时辰不到。

他躺在修葺一新的招摇旧宫寝殿中,床边张挂着织银云雷纹鲛绡帐幔。

床前是十二牒云母屏风,灰白云母的纹理犹如雾霭重重的峰峦,无端让他想起小时候师父第一次带他去昆仑墟的情景。

那是五百年前, 阴煞雾已侵蚀了昆仑墟地脉, 但尚未笼罩重峦叠嶂的山峰, 他们沿着长得望不到尽头的天阶爬到昆仑峰顶, 越往上走,稀薄的寒气刺得鼻腔肺腑都隐隐作痛。

最终站到峰顶时, 他几乎已透不过气来。

但他好奇地向四周望去,刹那间便被雄奇壮丽的景象震慑,一座座山峰仿佛漂浮在云海上。

这便是天上的白玉京。

当他久久说不出话时,师父脸上露出淡淡的悲伤,他似乎想说什么, 但终究没说出口,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轻轻说了声“抱歉”。

谢爻疲惫捏了捏眉心,修道之人经历的岁月远比凡人漫长, 很多人会将许多事淡忘, 他却习惯把什么都记得很清楚,数百年的记忆像沉甸甸的包袱, 日复一日压得他喘不过气, 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舍得丢。

师父那声“抱歉”, 他当时不解其意,后来已完全明白。

屏风后有人影晃过, 他一看那吊儿郎当的姿态便知是谁。

谢汋绕过屏风走到床前, 手中托盘上放了碗汤药, 只闻气味便知苦涩。

谢爻坐起身,接过药碗,不快不慢地饮尽。

谢汋接过碗去,笑道:“师兄可把小师妹吓坏了。”

谢爻道:“子兰如何?”

他想起方才的事便觉头痛欲裂,依稀记得四周弥漫着血腥气,但他自己也流了不少血,不知可曾伤到她。

谢汋道:“收了点惊吓,胳膊上有道两寸来长的皮外伤,许长老看她吓得不轻,先送她回了玄委宫。”

外头隐隐约约飘来灵凤的歌声,谢汋笑道:“好不容易办个入门宴,结果你们两个主人都提前离席,凌长老气得不轻,一张脸像是刷了浆,我都不敢看他。”

谢爻疲惫道:“别编排长辈。”

谢汋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师兄今日是怎么了?不是已将邪气压制住了么?”

谢爻道:“大约是在照机镜旁待得久了。”

谢汋点点头:“大师兄他们也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