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蒙蒙的秋雨中,一个年轻的管事指挥着两个小厮,小心翼翼将一座屏风抬进街角的店铺。
铺子上头写着一个大大的“当”字。
进门的时候,前头的小厮被门槛绊了一下,连屏风带盖布忽悠悠往旁边一倒,那管事吓得立刻用手扶住,黑着脸连声训斥。
屏风没磕到,盖布掉在了地上。
姜蝉眼尖,一眼瞧出来那是赵母的玉石山水人物纹屏风,那是赵母的陪嫁,平时极其宝贝的,只有逢年过节才摆出来撑面子。
赵家竟沦落到典当老夫人陪嫁的地步了?只怕赵家马上就会找上门来讨要股金股利,这回可不那么容易打发了。
姜蝉放下车帘,阖目靠在车壁上,细细琢磨着如何“赖账”,不妨马车猛地顿了一下,小几上的茶盏都蹦起来了。
只听张三隔着帘子低声道:“东家,我瞅着那人好像柴元浩。”
姜蝉暗自吃惊,偷偷从缝隙中望去,徘徊在自家胡同口的那个破衣烂衫乞丐般的人,可不就是柴元浩!
再看,他身后不远处,有个摇着拨浪鼓的卖货郎,一边吆喝着,一边时不时看他两眼。
柴元浩往胡同里走,卖货郎也跟着走,他停,他也停,当柴元浩靠近自家大门时,那个卖货郎肉眼可见地紧张了。
准是卫尧臣派来盯梢的!
姜蝉心中大定,低声吩咐张三几句,接着马车调了个头,从后门进家去了。
此时天低云暗,惊风密雨一阵紧似一阵,柴元浩浑身湿透,又累又饿又冷,抱着胳膊蜷缩在墙角,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姜家大门。
他命大,挨了四十大板愣是没死,大概是从他身上榨不出油水,狱卒也不大管他,竟让他逮了个空档跑出来了。
这段时日没他做依靠,母亲连吓带饿,得了重病,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都是姜家害的,更可恨的是暗地里使坏的赵家,要不是姓郑的故意丢钥匙,他顶多就烧了姜家的粥棚出气,怎会惹上盗匪之祸?
柴元浩牙齿咬得格格响。
怕官兵缉拿,柴元浩不敢在真定多待,又不甘心就此逃走,索性来到京城找机会寻仇。
好容易寻到姜家,但大门紧闭,根本见不到姜蝉的人,高墙全是倒插的碎瓷片,几个护院时不时出来转悠一圈,生得一身彪悍气,眼睛鹰似的锐利。
想放把火都不能!
隔壁就是赵家,他想报仇,可他连赵华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哎呦!”街面上两个人迎面撞上,一人摔得四仰八叉,指着另一人骂道,“你姥姥的,眼瞎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