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账房提笔勾勾画画,不时在本子上记一笔,伙计们或扛布装车,或搬运入库,忙得不可开交。
人们忙着,笑着,处处充满生气。
看到这幅景象,薛峰冷霜似的脸泛上温和的暖意。
姜蝉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卫尧臣,他和伙计们穿着一样的褐色短衣,边干边大声指挥着,满头大汗。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弯腰扛起布,看着他叉腰和伙计们大声说笑,看着金灿灿的余晖辉煌地洒落在他的身上。
“东家!”他扭头望来,眼中迸发出惊喜,三步并两步跑来,“怎的也不说一声,我好提前接你。哎呀,黎婆婆你们也来了,这可真是稀客!”
薛峰与他介绍:“这位是苏御史,听说姜家收了灾民开织坊,也要来瞧瞧。”
卫尧臣颇为意外,打量苏俊清几眼,拱拱手算是见了礼。
姜蝉冲他使了个眼色,笑道:“叫几个人,把马车上的行礼搬到后院。”
二人极其默契,姜蝉一个眼神过去,卫尧臣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他大声冲院内嚷道:“先都停了,让贵客过去。张三张四,你们两个搬行李,老吴,叫伙房炖肉炖鱼蒸白面馒头,大伙儿辛苦,今晚上放开了吃!”
伙计们齐齐叫了声好,很高兴。
织坊里也听到动静,有个管事模样的女工探出头,笑问道:“掌柜的,有没有我们的份儿?”
卫尧臣回道:“你们是头一份,吃剩了再给汉子们吃。对了,老吴,咱织工家里有孩子的也叫过来吃,咱们不缺那几口。”
“小秀,搀着婆婆往里走。”姜蝉吩咐道,小心虚扶着谢氏的胳膊,“我们这工坊是前场后院,后院单独隔了几个院子,大管事账房合家住着。”
“后院外面是织工伙计们住的地方,大多是水患的灾民,都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卫尧臣补充道,言下之意,这座织坊里里外外安全得很。
说话间已经穿过前院,过了一道穿堂,转过游廊,绕过一面影壁,便觉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带亭台水榭的庭院,曲曲折折的回廊架在池塘上,岸边绿柳成荫,各色鲜花密密编起花墙,浓绿中灿花纷呈,说不出的清丽轩朗。
黎婆婆脸色变了变,看了一眼儿子,“太贵气,不是我们能住的地方。”
薛峰也停下脚步,“这样的房子,一个月需要多少租金?”
姜蝉微微叹口气,又开始解释了:“其他管事住的也是这样的院子,不同的是这处更幽静,至于租金,薛大人快别寒碜我了。婆婆那手织布的功夫,多少钱也买不来,说起来还是我占的大便宜。”
黎婆婆和薛峰对望一眼,还未说话,苏俊清接言了:“姜小姐这话实在,老安人安心住着,我母亲知道你们住在姜家也放心——也是帮了我的忙。”
黎婆婆看看谢氏怀里的孩子,终是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