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蝉拾阶而上,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高高瘦瘦的影子已然看不到了。
“去小花厅。”她心里装着事,吃也吃不下,当然是先去见这两个人。
她对钱掌柜印象很深,这人非常反对变卖姜家产业,为此几次三番和继父起冲突,眼看闹得不可收拾,母亲没办法,只能辞退他。
他临走前给母亲留了封信,不知写了些什么,母亲那惆怅的表情她永远也忘不了。
郑管家则留在真定看管老宅,那场流民乱子过后,母亲前后派了几波人去找,有说被火烧死了,有说被流民打死了,始终没有他们一家确切的消息。
重来一世,希望他们都能有个好结果。
姜蝉命银绣去外间候着,独自站在暖阁外,将事先想好的话来回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方挑帘入内。
暖阁镶着琉璃窗,密不透风,两个火盆熊熊燃烧,进门便是融融如春的热气扑面而来。
两个中年男子忙放下茶盏,站起来躬身问好。
四方脸上嵌着一双小豆眼的是郑管家,腰间别着一杆短粗烟枪的黑圆脸是钱掌柜。
姜蝉还了半礼,没坐上首,捡靠窗的椅子坐了,开门见山道:“这么晚请二位来,乃是有事相求。”
钱掌柜立时说不敢,“小东家有事吩咐,我可当不起您的‘求’字。”
姜蝉温声道:“当得起,祖父去的早,我母亲又不擅经济,要不是您在外辛苦操持,姜家产业如何能有今日的场面?”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小东家过誉了。”
“分内之事能做好的又有几人?”姜蝉话中似有无限感慨,“换个人,做份假账,串通上下,盈利说成亏损,亏一分说成亏五分,四五年下来,恐怕我和母亲就要靠变卖祖产为生了。说句实在话,钱掌柜,您于我和母亲有恩。”
这话是钱掌柜绝没有想到的,原来自己的万般辛苦小东家都装在心里了!
一时他是五内沸腾,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良久才拱手笑道:“我身无寸功,只是维持生意而已,小东家这样抬举,委实愧不敢当。”
郑管家呵呵直笑,“老钱劳苦功高,姜家上上下下的人又不是瞎子,莫要谦虚啦。”
姜蝉接过他的话道:“郑管家也不是外人,你是我母亲的奶兄,论起来,我还要称呼你一声舅舅。”
“哎呦,折煞老奴了。”郑管家擦擦眼角,适时问道,“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姜蝉略停顿一会儿,边说边观察他二人的神色,“姜家的产业,没有我的话,不准变卖!”
郑管家笑容一下子凝固,为难道:“秦嬷嬷后晌拿着夫人的信找我,夫人要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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