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梯里时,两个小护士抱着查房记录闲聊:“刚是不是又走了一个老太太?”
“是啊,说是回光返照了,把孙女支开自己把氧气管拔了,估计不想拖累年轻人了吧。不过应该还没走,听说院长带着郝专家去抢救呢。”
“什么来头啊?院长亲自出马?”
“男朋友牛呗,攀上高枝命都要比普通人值钱了……”
哗啦——
江茶抱着的糖撒了一地。
什么意思?
她们说的是奶奶吗?
奶奶明明答应了自己会好好做手术的,她从来没有骗过她。
小护士惊讶地看着她,“小、小姐?”
叮——
电梯打开,江茶猛然推开小护士,冲出电梯直奔重症室,她在走廊狂奔,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像是要把灵魂跑出身体。
“江姐!”
刚到楼层,重症室里发出一声凄厉嘶喊,像一把沉闷的鬼头刀大力拍上江茶的后脑勺。
江茶站在原地,看见重症室的门口围了一圈凑热闹的人,门大开着,露出惨白的光,她呆呆地茫然地看着那扇门,本能地抬腿朝里走。
路过围观的路人时,周遭的嘈杂像缓慢的涨潮逐渐淹没了她的耳朵,她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见病房里,心侧屏幕上无限延伸的红色直线,像洪流崩塌一样横直倾泄,没入无法探寻的黑暗中。
病床上,苍老的身躯已经没了起伏。
江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那段距离的,只记得看见奶奶安详紧闭的双眼时,腿下一软,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
紧接着,身后的门被咣当撞开,来自地面的风斜进来,穿着白色衣服的医生们闯进房间。
“213床病人,生前已签署过放弃手术同意书。”
“1月7日13点整,确认死亡。”
她沉默跪在繁忙的人群里,一抬眼,看见阳台的白山茶安静站在天色里,嶙峋的枝哑上,不知何时绽开了一朵花。
一颗糖安静躺在笑脸旁。
奶奶的身影出现在那颗糖旁边,柔柔地朝她招手,“茶茶,过来啊。”
江茶茫然地看着那颗糖,起身,走近。
打开的窗户灌进寒风,吹动江茶的发,她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看向楼下。
奶奶站在楼下呼唤她,“茶茶,下来吧。”
吃了糖,就不怕疼了。
江茶抬腿站上窗台,深渊之下是模糊的诱惑。
奶奶在喊她。
她要去见奶奶。
“江茶!”
纵身一跃的瞬间有人大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