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忽然又陷入进了一种很尴尬的沉默。
就在苏荞都已经放下手里的活计,试图要寻找话题的时候,肖祁峰终于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姐夫是因为投机倒把被送去劳改的,你还记得吧?”
苏荞猛然抬起了头。
他没有看她,而是眼神空茫的望着远处,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回忆。
“我姐夫是因为我姐怀孕,想弄点钱回来好给她补充营养,然后瞒着家人偷偷跑到私人开的养猪场去帮人家卖猪肉。结果被抓走,最后以投机倒-把罪被判了刑。
那时候我在一线部队,又在集训,家里人跟我联系不上,什么忙也帮不了。
我姐为了不连累我和我娘,死活不愿意搬回家住,最后积劳成疾早早的去了,只留下小树。”
说到这里,肖祁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沉默了片刻才重新望向苏荞:“我跟你说这些,没有吓唬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做生意这件事。
我知道你现在做的这种小生意,和倒买倒卖没有什么关系,可很多事情不好说,这个界限没有一个很好的方式能去界定。
如果我在家还好,可我还得回部队……
小荞,小蔚他们年龄还小,你现在是家里的主心骨,出不得一点事情。如果你做这些是因为经济方面的原因,其实我可以帮忙。”
望着面前男人坦诚的眼神,苏荞说不出断然拒绝的话。
她能够感受得到他是真心想帮忙自己家,不求任何回报那种。
她能够理解肖祁峰的这种感受——
在受过伤害之后,他不想让自己和自己的弟妹再重蹈覆辙。
可苏荞是从这个年代一步一步走过去的。
国家的经济改革之路,只有经历过其中的人才会印象更深刻。
她知道从今年起,一直到随后的两三年内,因为国家内部调控,个体经营者确实将再经历一个寒冬。
可她也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任何时代的进程必然都会经历各种阵痛,都会在边前进边纠错中一步一步走向新阶段。
即便是现在,其实设定的大方向也没有变,政府针对的也仅仅是那些冒出了头的“椽子”,而绝非后面跟风甚至还没来得及跟风的民众。
从上辈子的经历苏荞知道,就她这点小生意,亦或者说,就他们这种二级城市下属的小县城中这些靠摆摊儿混口饭吃的个体户,根本就不会在这次事件中受到什么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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