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真苦笑,“老师,我真不是您眼中的乖宝宝、好学生。”
张雪眼镜后的神采深了深。
“如果我说,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我故意纵容,老师会怪我吗?”吴真缓缓看了上来。
目及之处,张雪的脸色,彻底变了。
“你……你为什么……?”年轻的、相信着真善美的班主任喃喃。
还没说完,吴真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张雪面前。
她的手又干又瘦,青筋毕露,到了冬天,难看的冻疮自骨节出长出。
少女笑了笑,“我去闵州打工的第一年,整个冬天,一天有十六个小时,手是泡在水里的。”
“一天要洗一百个头,流水线上的工作,我只洗头。洗到最后,食指的指甲脱落了,手一动就是一条裂痕。”
“当时我才十二岁,还是个童工,每天东躲西藏,生怕被条子逮住。每个月省吃俭用,可以存五百块,我都把这些钱寄回家,给弟弟妹妹读书。”
吴真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一字一句娓娓道来。张雪就像听天方夜谭一般,听着她的人生里从来不曾发生的故事。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出现在了她面前,她每顿只吃馒头加咸菜,她为了躲避黑户搜查半夜辗转搬家,她一次又一次地换工作,用一双千穿百孔的小手,做着繁重的体力劳动。
“去年,我没挣到钱,家里爸妈要把我卖给邻村的鳏夫,因为我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逃了出来,遇到了一个男人。”少女看向张雪。
那一刻张雪已经完完全全理解了她,善良的班主任拉了她的手,揣进怀里:“上官,老师家境还不错,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到老师这里来。”
张雪还以为,少女是为了生活才无奈走上那条不归路。
吴真摇了摇头,“听我说完。”
“那个男人说……”
张雪看着少女的嘴唇,轻启着她难以置信的几个字——
“他,是我,亲生爸爸。”
……
……
吴真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朝张雪深深鞠了一躬。
她明白,她的班主任已经彻底站到了她的这一边。即便是知道自己的做法有诸多让人不齿的地方,对方依然愿意配合她的行动。
吴真转身,一个艳红包装纸的圆锥体塞了过来,“啧,可爱多,吃吗?”
少女抬起头,崔明夷左手缠着绷带软趴趴搁在一侧,右手则拿了一个草莓味的可爱多,递到她面前。
他从医务室出来,听说她被班主任叫去了,一直守在门外。
听说,女生都喜欢吃可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