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人接口:“姐姐想恁多?眼前有一时受用,便先受用。以后的事,谁能说定?”
“正是,昨日,前日,我们可能想到能有今日此刻?”
众人说着,气氛逐渐热烈起来,便有忧愁未来的,也不免为之感染,暂将忧虑愁闷抛诸脑后。
恒娘没怎么说话,也没怎么吃东西,拿着筷子,竟似在走神。阿蒙悄声问她:“怎么了?”
她放下筷子,低声道:“我在想,周婆言该怎么做,才能保全这些娘子?”
阿蒙神秘一笑:“你先吃饱这顿饭,便有分晓。”
恒娘狐疑地看她,见她一挑眉,显然一副不打算就说的模样,只好姑且信之。
这餐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娘子们分头入浴,换好衣服,坐在二楼,围着火炉,彼此帮忙,拿布巾擦头发。
此前众人在黑暗中相处一年半载,虽然彼此声音早已无比熟悉,各人面貌此时才得见全,又是一番嬉笑议论。
阿蒙下楼,去与宗越交代什么。等她上来时,身后跟了三五个头发花白的娘子。
二楼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几个大娘身上。阿蒙也不说话,也不介绍,只是静静站在一旁,让大娘们自行上前。
那几个大娘站在那里,一双双眼睛急切地在对面娘子中搜索。
然而这几十个娘子如今穿着一模一样的细绸绵袄,头发都披散着,看去似乎没什么区别,一时半会儿,哪里认得出来?
直到一声怯怯的「阿娘」响起,一个刚刚洗漱完的娘子朝她们走了一步,其中一个大娘眼睛骤然一亮,踉跄几步抢出,喉咙里嗬嗬堵了一会儿,才怆然叫出来:“金柳,你是娘的金柳儿!”
那女子一下子恸哭出声,冲过去抱住她。母女俩搂在一处,哭得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
这下子也给了其余大娘灵感,朝着人群叫着自己女儿的名字:“七儿,七儿,张七娘,娘来接你回家了,你出来啊!”
“秀娘,崔秀娘,铜骆驼巷的崔秀娘!”
崔秀娘出来了,与她娘抱头痛哭。张七娘却始终没有人应答。
盛九娘走过去,与那呼唤张七娘的大娘低声说了几句话,大娘颓然失神,目光茫然:“真的没有?那我的七娘去了哪里?”
盛九娘安慰她:“她不在我们这里头,兴许也是好事,多半是自己走丢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找回来,孝敬你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