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茶手上空落落, 呆呆站在一边, 看着薛大娘被阿蒙扶起,看着海月从她身边冲过去, 带起一阵风, 而她一个眼神也没瞧向自己。
余助走到她身边,神色严肃:“常家小娘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道理是这样的, 为了家国大义, 男子也好, 女子也好, 都有重义轻生死,慷慨赴国难的侠义之士。可若是为了这一点点名节就要死要活, 你去问顾仲玉,他舍不舍得死一死?”
顾瑀手里折扇「咔嚓」一声响。
鸣茶瞪大眼睛,满脸涨红;“男子,男子哪有什么名节可守?”
“若是男子无名节,何以朝廷屡下严令,禁男子为娼?”
云三娘好奇地看看这对争辩不休的少年男女,移步到薛大娘身边,悄声问道:“周婆言的事,恒娘一直瞒着大娘,大娘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薛大娘嘴唇牵动,浮起个微弱笑容,“我是她娘。”
室内各有动静,唯有阿蒙猛然抬眼,看向门外。
彼处有一男子,耀如华日,立于树下,默默望着她。
阿蒙低声吩咐三娘,扶着薛大娘去内室等候,侧身让开激烈争辩的鸣茶与余助,经过屡屡想插嘴却找不到机会的顾瑀,穿过长而曲折的甬道,走出洞开的黑漆月洞门,没有理会行礼的侍女们,径直朝深深凝视自己的男子走去。
“你来了?恒娘她——”
“我知道。”宗越截住她话头,“良弼传信于我。我正是为了这事赶回来的,没想到……”
喉头滚动,过了片刻,方低低地,将这句话说完:“能够见到你。”
“我让陈恒大索全城,你可有什么别的法子?”阿蒙移开目光,不与他对视。
“我带了曹忠过来,他善摄迹追踪之术。”
曹忠上前来,深施一礼:“大小姐,请引属下往薛主编被掳的地方,看看是否有贼人留下的痕迹。”
阿蒙侧头,叫了两个侍女,引曹忠进去。
宗越一挑眉,奇道:“我不能进去?”
阿蒙朝院内吵吵嚷嚷的三人组努努嘴。
宗越明白过来,虽然明知此时恒娘生死不明,自己不该有任何欢喜雀跃的心情,然而满腹思念,此时都奔涌而出,化作绵密细泡,轻盈柔软,充塞四肢百骸,终难自禁。
微一低头,靠近她耳边,轻声道:“安若,我想你。”
阿蒙不作声,只是在他将要离开之时,忽然一侧脸。便在这一刹那间,宗越嘴唇轻轻擦过她白玉般的面容,如同微风拂过垂柳,柳条柔软,临近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