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越见她肯吃,眉眼间的欢喜没来得及藏起来,被她抬眼看到。
忙轻咳一声,整整脸色,在她开口质问之前,正色道:“方才来的人是东宫供奉?给事中卯初三刻封还东宫敕令,不出一个时辰,别说台谏、密院、政事堂已知晓,便连各省部都收到消息。我一早从城外回来,便有好几处朋友报与我知。”
“朋友?”阿蒙冷笑:“你这些朋友,是进奏院的、台谏的、两院的,还是东宫的?”
宗越微笑不语。
阿蒙也只好悻悻然冷哼一声,拿他莫可奈何。
本朝中枢就跟个四处漏风的破房子一样,今日某人被召?某人罢去,某人迁除,第二日便有街头巷尾的小报沿街叫卖。
其内容竟往往被事后验证为真,以至于文人官宦,竟以小报为先,邸报为常。戏称前者为新闻,后者为旧闻。
小报新闻涉及各路各州地方政府通过进奏院递上的表章,台谏两院的折子,甚至还有皇帝今夜幸何宫何院的内帏秘事。
最离谱的一次,居然连皇帝与枢密院使密议对羌国用兵之事,也在第二天早上见了报。
羌国长驻汴京的正使当日便奉了全套节杖,直闯宫门,求见东朝皇帝,质问此事真假。
皇帝本也只是与密院做个推演,看能不能趁羌国内乱,拣个出其不意的便宜,倒也并未下定决心。
此时见事机泄露,只好和颜悦色安抚使臣一顿,再对天盟誓,两国情比金坚,只有守望互助之心,绝无两肋插刀之意。才算把这事掩下来,双方虚情假意,互致歉意。
也因了这件事,朝堂上下可谓气得五佛升天,一边令进奏院、各府胥吏五人为保,施行连坐,一边下令严惩行走各府各院,探听兜售消息的闲汉探子。
然而多管齐下,竟也没怎么见效。小报屡禁不绝,真假消息满天飞。
朝廷万般没奈何下,只好采纳了开封府尹陈恒的建议,除报禁,大力兴办官办报纸,希冀用光明正大之声,抵消民间讹传流言之误。同时颁布《出版条例》,明文规定禁止事项。
如今小报虽得到控制,然而消息打探买卖之事,却始终无法根绝。
以宗越的手段背景,手上握有一些新闻渠道,简直是不言自明的事情。
只好不跟他深究,板着脸道:“来的人与此事无关。你不用探问,我这里可没有半分新闻卖与你。”
她并未撒谎。来人是东宫内侍不假,但真不是为这事来的。
太子听说她颜面受伤,也顾不得自己还在「生病」,气冲冲入宫去跟他母后对质。还让人叫她也进宫,大概是要替她讨个公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