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简没想到她让自己去找胡大娘传话时,竟已设想得如此周全。
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正与周家对峙,周身笔挺,眉目淬火,无暇理会他的目光。
收回目光,心中不期然回想起一个月前,自己初入服膺斋,见到的那个女子。
彼时她正抱着一个比她人还大的竹筐,站在门前,见了他,忙低头避让。
就是那一眼之间,让他起疑:明明眉眼中精光闪烁,却偏偏做出一脸温婉无害样。
恒娘初初见他,就从着装细节识破他身份。他亦何尝不是初见面,便发觉此女与众不同,设法打听她的身份。
今夜的恒娘,与那时变化极大。再没有遮掩与闪烁,便似一颗埋在沙砾里的宝石,终于被拂开尘埃,堂堂正正地发散耀眼光芒。
巡警找了周家儿子说话,大意是觉得恒娘这处置方法妥当,可以一行,让周家也去找个婆子来。
周家对兰姐儿情况心知肚明,哪里肯答应,只一味陪好话,又想多许些银钱,把此事私了。
奈何巡警此时也生了疑心,又看恒娘虽然衣着朴素,神态谈吐皆非一般,不敢当做普通人看待。
推了周家递出的钱袋,反与他笑说:“说来你与我们兄弟也勉强算是同行,想也听说了,如今这些婆娘有了个报纸,前些日子连参政老爷都被她们赶出京城。我这几日见了娘子都头疼,不敢不小意几分。你这钱还是收回去,倒是找个婆子来是正经。”
恒娘便趁此空档,低头与翠姐儿解释:“这是一条律法,意思是说,凡是强/女的,都要处死罪。就算幼女同意,也不构成合/奸,统统视作强/奸。这条罪名之下,幼女不用坐罪,专治那行/淫的男子。”
翠姐儿又问:“十岁以下的才是幼女吗?兰姐儿已经十岁了,还能不能算?”
恒娘点头:“也算的。律法里头讲的以上以下,都包括本数。”
翠姐儿明白了,心中欢喜,轻声道:“恒娘,你懂得真多。”
兰姐儿她爹也在一旁听得明白,眼珠子一转,悄悄朝周家儿子踅摸过去。
兰姐儿死得透透的,周家原答应二十两银子,已是意外之喜。
如今既有了恒娘这要命的说法,便跟周家要一百两银子,只怕也能到手。
恒娘正侧头与胡大娘交代事情经过,那头周家儿子忽然高声说话:“那娘子,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