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年将卷轴卷好,地上的黄泥汇聚成一条轻柔的黄绳,黄绳似小蛇一般灵活,自动的缠绕上卷轴。
土泄火且克木,这丝黄泥线彻底绝了毕方窜逃的可能。
……
宋延年来到起火的洒金街,洒金街不愧其洒金名号,这一片居住的都是比较富裕的百姓,其中不乏一些是府城的官员。
一路走来,街道上还有木头燃烧的烟味。
丑时三刻,此时祈雨符求下的大雨早已经停歇,着火受灾的那几户妇孺一边哭,一边在断壁残垣中翻捡能用的东西。
宋延年最后是在火势最大的张府里,寻到了毕方记忆中的那只雉鸡气息。
雉鸡早已经死去,埋在瓦砾中的毛皮有些肮脏。
宋延年提起,只见它脖颈有一圈白毛,豆大的眼睛紧闭着。
唔,就是一只寻常山鸡,还未开智。
对面,张伯定正扶着几欲昏厥的母亲,转头恰好见到宋延年从一堆瓦砾下,翻出了一只雉鸡。
张伯定:“小孩,哎,叫你呢!这鸡不能吃。”
宋延年拎着鸡看向他,发现这是之前在白鹿街夜市拱桥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张书生。
此时张书生不再是吟诵夜市桥边火,春风寺院船的怡然模样。
他的头发,衣角,都有被火苗燎过的痕迹,此时唤住宋延年的声音也哑得不像话,显然是给浓烟熏着了。
宋延年提起雉鸡,看了一眼,“你说这个?”
张伯定只以为宋延年是哪家过来捡漏的小孩,毕竟旁边也有这样的街坊。
他忍着悲痛,“这是友人所赠,雉鸡倔强不食嗟来之食,起火之前鸡就死了。”
“雉鸡死后肉臭,吃了会生病的,你是哪家的孩子,夜已深,快快家去。”
宋延年恍然,这《白虎通》里曾说,文人间相互拜访时,都爱提一只雉鸡。
因为雉鸡性倔,不吃嗟来之食,很难家养的活,文人觉得这雉鸡和文人的品性相似,所以,他们拜访时的伴手礼通常是拎一只雉鸡。
宋延年:……
这是送礼送出的灾祸吗?
还好他今晚登门访客提的是炙鸭。
宋延年提着雉鸡转身往回走,夜色重重,很快他的身影便隐到夜色中,不见踪迹。
张伯定着急,他想再次呼唤,却发觉自己声音哑得不行。
他苦笑了一下,回头看看低垂眼泪的亲人,心下酸涩,他现在自家都难保,哪还顾得上别人家的孩子。
张伯定:“罢罢罢,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随他去吧。”
……
时间伴随着钟鼓楼的晨钟暮鼓,在指缝间悄然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