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他摔了手边的热茶。
精瓷的侈口杯不偏不倚地砸在陈掌事肩头,咕噜噜又落在地上。
杯子裂成两半,陈掌事也龇牙咧嘴地揪起衣裳。
新沏的热茶滚滚烫,舒展开的茶叶瞧着鲜绿,一枚排着一枚黏在青底褐绣的褂子上,蒸腾的溽气从布缝里渗出来,打打着旋儿往半空中飘。
瞧着都知道得疼煞人了。
崔永昌也不说叫人拿药,只慢条斯理的继续说话:“独独却忘了,你们或是这府里的家生奴才,或是签了死契的主。”
家生奴才父母妻儿皆在主子手中,而签死契的,亦是如此。
辛氏幼年亲历满门绝灭,她是打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一条性命。
自是学不来那些心软的菩萨。
更不会像平江府常家那位一般,给家生子放什么奴籍,叫他们跟自己平起平坐。
既然测不出人心,索性就捏紧了他们的性命,谁也甭翻了天去。
以前,崔永昌只觉得叫人签下死契有些不近人情了。
如今看来,越性是要佩服母亲三分。
他冷冷一笑,与众人直目而视:“你们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敢拍桌子瞪眼的跟我夫人说话?”
“……”
众人皆沉默不语,就连陈掌事挨了疼,也不再言语。
崔永昌虽不管生意上的事,平日闲的发慌,才出来转看。
但他到底是辛氏亲生的,娘胎里带出来的本事,自小看得多了,处置这事也是简单。
给众人留足了喘气儿的功夫,他才缓和了声色,叫外头趴门的小伙计拿烫伤膏来。
又点了陈掌事、宝妆、另同一个甫才旁观的掌事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闹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崔永昌哼哼一笑。
“不过是当铺的朝奉打了眼,误收了宫里出来的东西,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这也值当?”
伍倩倩听他说得轻描淡写,恐此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忙小声道:“大表哥,那可不是东西贵重的事儿。”
敢收宫中出来的东西,岂不是明着落皇家脸面。
“这会儿你倒是热络起来了?”崔永昌睖她,“刚刚他们围着你嫂嫂挤兑,怎么跟个锁了口的葫芦,吱都不带吱的?”
连陈掌事都挨了打,伍倩倩自是不敢跟他顶撞,缩了缩脑袋,嘟囔道:“我也是为这家里好,要是传到了京城,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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