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臻面上温和一笑,“去吧。”
沈烺看着妹妹的背影走远,这才缓缓回过头,对上傅臻漆色沉沉的凤眸。
他起身,照例将兵符上交。
以往出征凯旋的惯例便是如此。他对兵权本就没什么留恋,从前对于权柄的渴望,极大程度来自于妹妹,如今见她完好无恙,还做了皇帝的枕边人,那么她这个嫡亲的哥哥自然也属外戚。
且他官拜二品车骑将军,手里若再有兵权,想来没有哪个皇帝会毫无忌惮。主动上交兵符,为他自己,也为阿沅。
傅臻手里摩挲着那半块虎符,眸光透出几分玩味,“朕杖责你一百,杀鸡用牛刀地将你赶去江州退敌,你心中可有怨怼于朕?”
“臣不敢,”沈烺在傅臻面前俯身跪下,“陛下是臣和阿沅的恩人,臣为陛下效力,万死不辞。臣还要替阿沅,多谢陛下半载以来的照拂。”
话说得漂亮,可才见了妹妹,便句句都离不开,傅臻心里隐隐不大舒服,“朕宠爱她,欲立她为后,这一切都与她的背景无关,与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妹妹也无关,谈不上一个谢字,更不必你来替她谢朕。”
沈烺心中微微诧异,他跟在傅臻身边很多年,对方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他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能说出这番话来,放在以往简直天方夜谭。
可这毕竟是皇家,帝王之爱雨露均沾,后宫之中更是险象环生。
几日前他才听说惠庄皇后和傅臻体内痼疾的真相,先帝那般长情之人尚有三宫六院,惠庄皇后与太后更是出自同族,尚不乏姐妹相残的斗争,他的阿沅本性善良,往后该如何应付这一切?
沈烺手掌攥紧,想到阿沅看着傅臻时眼底遮不住的光芒。
历来都无妃嫔长住玉照宫的先例,想来,他待她应是极好的,否则阿沅也不会这般欢喜他、依赖他。
沈烺暗暗吁口气,朝傅臻深深一拜,“无论如何,臣还是要多谢陛下对阿沅的厚爱,臣斗胆,还有一事相求。”
傅臻淡淡道:“你说。”
沈烺拱手道:“臣与阿沅分离十年,日日椎心泣血,牵念于心,如今能够团聚,全赖皇恩浩荡。只是臣乃武将,频繁进出后宫委实不妥,恳请陛下给臣兄妹相聚的时间,臣想在封后之前多陪伴她一段日子。”
话音落下,傅臻唇角那一抹?的笑意也敛散得干干净净,“你想说什么,带她出宫?”
沈烺坦然道是,“顾大人那边,既帮助臣找到阿沅,他夫妇二人又是阿沅的义父义母,臣也想带阿沅亲自上门拜谢。”
傅臻手指捏紧那半块虎符,指尖微微泛白,凉意攀上眼底:“顾襄在紫宸殿明说阮阮为故交之女,如今却又成了你的妹妹,你让朕与顾襄如何向天下人交代?何况她如今已是众矢之的,只有朕可以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