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绰表情一滞,叹息了一口气:“攻城掠地,别说我没这个想头,就是想,也不能一蹴而就。但如今晋国欺负到我们脸上来,教训他一下也是该当。等他们知道这一仗打错了,我们才能在和谈中多要些东西,譬如并州汾州,譬如两国的商贸,譬如岁贡的银钱和茶叶、绸布、瓷器,还有……”
耶律延休一口接上来:“还有王药。”
完颜绰竟然脸一红,欲要嗔他,又觉得羞愧难以出口,那飞红的脸颊配着她挑上来的羞怯一瞥,想说话又没说的娇媚姿态,耶律延休心里一荡,旋即又酸楚气馁,但紧跟着又坦然明快起来,低了头对完颜绰说:“太后的心思……臣明白……真的明白。臣愿意为太后达成心愿的……真的……只要太后能够高兴……”
完颜绰不意他竟能够如此,抬头看着他。耶律延休反倒低下了头:“太后,臣……还是谈谈接下来的战略吧……”
两个人在营帐里对着沙盘深谈到深夜,帐外不时听到呼呼的风声。时间越来越晚,完颜绰不便逐客,打了个哈欠,掩着嘴说:“太晚了,看样子,外头天不大好,你住的营帐在皇帝行营的最外围,回去要过几道栅栏,经几道盘查,不如就住在这里。我么,我在后面另有营帐,我去后面住。”
她起身动了动盘坐得酸麻的双腿,刚揭开毡包的矮门帘,顿时一阵大风卷着茶盅大小的雪片吹进来,寒气飕飕的,吹得完颜绰退了半步,差点踉跄。
外头一片白茫茫的,云州的深秋,迎来了第一场大雪,才下了一个多时辰,居然已经在外头的草地上堆起了尺许厚的积雪。顽强燃着的小堆篝火边,放哨的禁卫披着厚厚的羊皮斗篷,头上的狐狸毛暖帽上堆着一层雪,依然岿然不动地站着,像一尊雪人儿似的。
耶律延休抢步上来扶住她,扶住之后很快把手松开,垂在身侧,低声道:“太后小心。”他也看见了外面的大雪,诧异道:“下了这么大的雪?太后怕冷,还是别在外头走了,回头湿了靴子,浑身寒冷要很久才能回暖呢!还是臣出去,顺便巡查一下防卫,让太后放心。”
完颜绰叫了声“等等”,返身去取了一件厚厚的貂嗉斗篷,踮起脚披在耶律延休的肩上:“延休,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无以为报,这貂皮是东边靺鞨进贡来的,你搪搪风寒。”
斗篷极其温暖,而耶律延休的心几乎都灼热了起来。他就势伸手握住完颜绰为他系着领口带子的手,期期艾艾地:“太后厚赐,臣何以为报?!”
完颜绰愣了片刻。
若在先前,她的美丽和妩媚是她收复人心的极好的武器,用自己的女性魅力征服男人是她之前无往不胜的武器。可今天,她却瑟缩了一下,默默地把手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