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药本来头脑昏沉,这会儿才想明白她的意思:早在他们在篝火边用契丹的礼俗简单地办了婚礼之后,那个晚上,他和她又简单地拜了天地,互相交拜对方,唯独缺一个拜父母高堂的礼数。那时候她还开玩笑说要跟着他到临安去拜舅姑——原来她一旦有了心,言出必行,就绝不是开玩笑了!
☆、12.12
二十日后,王药与哥哥王茼回到了汴京。匆匆忙忙处置丧仪,是极其累人的事,现在改成在家居丧, 兄弟俩互相看着对方瘦了一圈, 憔悴枯萎的样貌,都是深深地叹气。可是, 死者长已矣,生者的生活还要继续。
王药回到自己住的院落里,戚芸菡一身孝衣, 正坐在树下缝制一件衣服。见王药来了, 她急忙起身,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郎君回来了?你瘦了, 这段日子生受了吧?”
王药虽然不喜欢她, 但他一直以来都并不是那种刻薄的性格,所以只是离戚芸菡远远的, 仍是表情温和地说:“丧礼的事情多,又一直不曾好好睡眠, 瘦是难免的。”
戚芸菡道:“我到厨下给你做点吃的去。居丧虽不能大鱼大肉,但若一味地无心饮食,人被拖垮了,娘在天上大约也会心疼你。”没等王药答应,自说自话就去了厨下。
等她再端着食盒过来,丫鬟对着侧厢的书房努努嘴,轻声道:“四郎君已经进去了,刚刚我探头看了看,睡了。”
戚芸菡一阵失落,又不甘心,叫丫鬟挑起帘子,轻手轻脚地进去,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睡了。
王药真的睡着了,他和衣躺在读书的矮榻上,一条盖腿的薄毯子覆着他肩膀到肚腹,人便也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胳膊。戚芸菡细细看着他的脸,他呼吸匀净,睫毛投下一团阴影,那双因为疲劳而略陷的眼睛倒也深邃得好看起来。戚芸菡怕他着凉,从竹箱里捧出一床棉被给他盖上,他轻轻地哼了一声,抱着胳膊的手摊开,领口露出一截精劲的脖颈。戚芸菡心里一动,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漾漾地浮上来——这不仅是那个订了亲的表哥,这还是她托付终身的丈夫。
还没看够,王药突然睁开眼睛,眼白里满布着血丝,她离得那么近,猛一瞧还觉得心慌。
王药反应更快,一挺身坐起来,警觉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戚芸菡磕磕巴巴说:“先是给你送吃的,后来……怕你冷……”
王药低头看了看身上盖的棉被,目光略柔和了些,但仍是说:“谢谢你关心。但是三年守孝,你也知道,若是弄出夫妻同房的笑话来,你我名声就都毁了。”
他对付戚芸菡,总是一举中鹄。戚芸菡刚刚浮起在心窝里的一丝爱意,瞬间被他打击得连想都不敢想,低了头说:“是,四郎,我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