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芸菡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大红喜裙上,不知不觉窗户纸上透出一些明亮,她悚然惊觉,马上到了该起身展拜镜台和家中尊亲的时候,要不做出样子来,自己大婚之夜遭到冷遇的事就人尽皆知,那时候会嚼出什么舌头简直不敢想象!她急忙换掉了喜服喜裙,在被子里胡乱搅动了一下,又用铅粉盖了盖脸上的泪痕。
没多会儿,外头果然有人喜气洋洋敲窗子:“新郎官新娘子起身了没?”
戚芸菡怕被笑话“新妇赖床”,急忙道:“起身了!”抹抹揉皱的衣裙,幽怨地瞥了王药一眼,起身开门。王药从圈椅中起来,只觉得腰酸背痛,但心情适意,下来活动活动筋骨,又觉得口渴,伸手倒茶壶里的冷茶。他的一个嫂子急忙过来夺过茶杯,笑道:“傻子!昨儿一夜阴_交阳会,这会子能喝冷的么?嫂子去给你倒热枣儿茶!”
其他人哄堂笑起来,不时嚷嚷着“早生贵子”“五男二女”什么的吉利话,浑然不觉新娘子一张脸不是红热,而是异样的惨白。
☆、fangdao
在应州捺钵的完颜绰,忙碌了一日,在黄昏的时候终于歇了下来。她最怕闲着,望着升腾在营地里的篝火和远处吃草的马匹、骆驼、牛羊, 明明一派祥和的景色, 她却觉得心里慌乱而愤懑。
萧邑沣怯生生地蹭过来,期期艾艾地说话:“阿娘, 有一件事……”
完颜绰看看长成小小少年的皇帝,还是免不了的警觉,问道:“什么事?别吞吞吐吐地说话。”
萧邑沣咽了咽口水:“斥候那里的密奏我今天看到了, 晋国造了那么大声势, 说我仲父在晋国娶妻,又当了晋国的郎中。密奏我压下去了, 怕在朝中引起波澜, 只不知这样处置得对不对?”
完颜绰对他笑一笑:“嗯,特意给你看, 也就是要听听你的意见。”
萧邑沣小大人似的皱着眉:“我觉得奇怪。一来,我仲父他不是反复无常的人, 与其敲锣打鼓做晋国的小官,为何不做我国的夷离堇?二来,娶妻做官也就罢了,非弄得全天下都知道,无非就是想叫我们这里寒心。”
完颜绰点点头:“这事很快就压不住了。晋国把王药娶亲当官的事昭告天下一样办得这么大,无非就是打我们的脸,告诉说我们的夷离堇又心甘情愿当了他们的官。若是我们气不过和他们打起来,大约就遂了他们的愿了。所以,偏不能让他们遂愿!”
“但是……”萧邑沣吞吞吐吐了一下,又问,“要是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