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牡丹吧?”她两眼闪着光似的,颊边惊喜得旋出两个小涡来。
王药笑着蹲下来扶她:“不是。牡丹和它长得也像,但是姚黄魏紫,颜色更丰富,更雍容,叶片的形状也不一样。这是芍药。”
这些花,都是在中原长得最繁盛的,洛阳牡丹,扬州芍药,都是有名的。但是上京这地方长久以来都是牧场,夏国之前虽也有游牧民族建的城池,到底不做都城用,也是简陋得很,夏国立国,国都建立后才版筑建城,只是这些花花树树,还没有能够蔚然成风,所以芍药牡丹之类的名花,也只是在书里见过,诗词歌赋中读过,还不知道原来长成这样。
她轻轻地抚摸着一朵花瓣,深粉红的瓣儿,从里到外慢慢变浅,重瓣中间微微露出娇黄色的花蕊,一莛一莛的极其可爱。花上还带着露珠,颤巍巍的被她的手指一碰就滚落下来,她又面露惊奇喜悦之色,仿佛又小了几岁,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药看着她放下那些忧惧和狠戾,欣赏花朵时目光纯粹,笑容纯粹,心里莫名的感动:“美不美?”
“美!”她从少女时期起,满心就是生存、更好的生存,从来没有这样为纯然的美好事物感动的机会。此刻突然心思放空,尽情欣赏这样的缤纷,小心抚弄着柔嫩的花瓣,又突发奇想想去嗅一嗅味道。结果呢,大肚子重心不稳,前仰后合,自己赶紧调整,还是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好在及时被王药扶住了,他的鼻子在她耳边飞速地蹭了一下,低声责怪道:“还是小心身子吧!”
他的手坚实,让她后顾无忧,回首妩媚地对他一笑:“有你在一旁,我怕什么?”
娇花与玉面,在温和的晚春阳光映照下,交相辉映,美不胜收,王药心里的蜜意荡成涟漪,又涨成春潮,说:“花儿哪及你重要?!你要看花,要欣赏,我摘下来插瓶子里,你回屋子慢慢看好不好?”说着,伸手就要摘完颜绰刚刚欣赏不够的那朵深粉色芍药花。
完颜绰急忙伸手阻止:“别!在枝头开得好好的,干嘛要弄下来?弄下来的花,看几日就凋零了,看得人更加难过!”
王药深深地凝视着她,多情几乎要溢出来,浑然不顾周围还有太后的侍女、宦官和侍卫远远地立着,深呼吸了一下后才笑道:“对呢!我在娘胎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晚春,家母那时候也日日在我家后园的芍药丛里盘桓赏花,那年的芍药也是开得特别好。家父心疼母亲年岁已经不小了,还要受十月怀胎的苦,见她爱这芍药花,不仅叫家人多多地买了栽植,还给不知性别的小胎儿起了名字:若是女儿,就叫王芍,温柔一些;若是男儿,就叫王药,不至于太弱气。”
“原来……”完颜绰含笑看着他,原来他这个怪名因此而来,再回头看满园子的芍药花,更是觉得在阳光里镶着金边一般美好绚烂。
王药小心地摘下了一朵芍药花:“我只摘这一朵,想来它也和我一样,心甘情愿为你而亡。诗云:‘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这朵赠你,谢谢你对这些花朵儿怜惜、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