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药笑道:“案牍劳形,天天在这里躲闲,有什么不乐意的?”
他并不是这样无所欲求,得过且过的男人。但是每天那么亲切可人,完颜绰也觉得极好:就这么吊一吊他,等孩子生完,再让他去前朝帮自己打理便是了。也就不再多话,静静地享受他的温情。
“胃口可曾好些?”王药问。
完颜绰老实答道:“好也没觉得好,每天只想几道菜吃,不过,不闻着异味,不会呕吐,已经觉得是上苍赐福了。欸,你说这害喜的毛病,要持续多少时候啊?”
王药摊摊手:“我又不是女人,怎么懂这些门道?家里的嫂嫂怀孕害喜,有十天半个月自然就好了的,也有吐到生的,天知道是为什么。”
完颜绰哀嚎道:“还要吐到生?!这小东西岂不是太折磨我了!”
王药笑道:“那么,就不要了吧?”
完颜绰顶他一指头:“爹不疼,娘可爱他的。你不要他,我还不要你呢!你早点滚,我好给他找个新爹。”说完,笑倒在他怀里。
小母狼大约只有对自己真正爱的人,才有这样的耐心和决心,受多大的罪都甘之如饴。王药不胜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发,说:“如今天气晴好了,慢慢刮了东风就会暖和起来。宫里扫净了冰雪的地方,你时常走走,听说,怀孕时肯走走路,将来生起来容易。”
完颜绰点头说:“我正有这样的打算呢。一会儿黄门令那里会送来这次谋逆案的处置折子,你先帮我瞧瞧,我出去走走,回头你把意见告诉我,这样的大案子,该杀该流放,也得早些进行,免得夜长梦多。”
“你倒不怕血腥味儿?”王药笑道。
完颜绰也笑着说:“为首的两个高官都是汉人,我就把他们丢汉城市口去杀,夷三族,总得宰掉几百号人,只怕血腥味也会顺着风飘过来——这样吧,为首的砍脑袋,剩下的就绞杀,看起来干净些。”
王药的眸子里飘过一些犹豫,完颜绰也没多想,扶着阿萝出去绕弯儿散步了。
冬季在上京特别漫长,这样的早春,看书上写的,汴京的草已经绿了,而临安这样温暖的地方,连翘和早桃大概已经盛放了。完颜绰想着诗歌中的烟雨江南,压了压自己的好奇心——多羡慕他,可以江南塞北地来去自由,可自己,端了这个身份,凭空的多了好多可惜的事儿。
正想着,一路到了前朝。此刻不是正朝的时候,除了一些值守的小官,各处都很安静。她顺着带着点毛茸茸绿色的砖石道向前走,一个黄门小宦官捧着一大叠奏折朝着宣德殿的方向疾走而去,头低着,仿佛只看路不看人,几次差点撞到路过的小宫女。完颜绰觉得他好笑,远远地叫住道:“你是往宣德殿送折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