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药这时候抬起头问:“她生了什么妄念?”
完颜速眯着眼睛, 利剑一样的目光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宫中传说,上苍示意, 天狼星比以往十年都明亮,预示着此胎万分贵重,日后有极贵之相。”
这样的谣言,加诸一个还未成形的胎儿身上,未免有点异想天开!王药深深地往胸腔里吸着气:“这样的谣言,不是把太后往被动处整么?”
“但是!”完颜速本就恼恨王药,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冷笑道,“隔日皇帝上朝,脸上就是五痕指印——说是做姨母的恨铁不成钢要好好教导陛下成才,谁信?”
王药诧异间连手无意识捏紧,被锋利的瓷片划出偌大的血口子都没有觉出疼痛,他抗声道:“孩子还没生出来,还不知是男是女,但凡动脑子想一想,便知道太后绝不可能犯傻去欺凌陛下!”
这孩子平安生出来,萧邑沣也不过不足六岁的娃娃;这孩子长大到十岁,萧邑沣也才刚刚到亲政的年纪——中间这么多时光,以完颜绰的权势和手段,想把自己亲儿弄上皇位,什么法子想不到,非要急于一时?!
王药犹捏着瓷片在摇头思忖,那厢耶律延休已经暴起,手一拍案桌,案桌上的杯杯盘盘全部跳了两跳:“那又怎么样?难不成就能够逼宫叛乱了?到底是谁,自己做不到像个臣子,好意思要求太后什么?完颜大人,咱们也不必多谈了,里头不乖乖率着禁军归降,我就打进去营救太后!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无情无义!请完颜大人把我这话带给里头的叛军!”
王药突然问道:“叛乱的朝臣是两院的重臣,还是在京的萧姓王?”
“都有。”完颜速看了他一眼,“如何?”
王药笑道:“完颜大人也是和他们一气的?”
完颜速色变,却连急切否认都没有,反而不胜其怒似的,用力一甩袖子:“她是我女儿,但是错了就是错了!陛下是完颜氏的外孙,但更是萧氏的嫡脉,到哪里都堂堂正正!南院夷离堇和北院宣徽使领禁军虎符,我也只能求着他们日后破上京宫不要伤害太后,随便哪处软禁,都得留条性命。”
耶律延休又惊又怒的眼神瞟向完颜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做父亲的能说出来的狠心绝情话。
王药泠然笑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阿雁杀伐果决,平日看完颜大人温文尔雅,原来也是有杀伐果决的一颗雄心。”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猜测得对不对,仔细打量着老狐狸的神色又觉得深不可测,无法确认,只能先行自污:“不过,太后或能活命,她肚子里的孩子势必不能活命。不管是被迫小产也好,还是生出来再溺杀也好,我这个当父亲的,总归是不忍心这样的事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