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只睡了几个时辰,但完颜绰这日特觉神清气爽,处置事务时面上都带着一点遏不住的笑意,被当做朝堂的大帷帐里,气氛也较平时愉快和谐。完颜绰手挥五弦,目送归鸿,把一应情况都处置好,最后说:“南边应州等等新的地方,张贴安民告示,城防全部换成我们自己的人,投降的晋国将士一律拆散,编入其他投下军城、投下军州去。如果有谁有消息报告,已经证实是实话,要加以重赏。好容易得来的好地方,别给胡糟蹋掉了。”
“那……这次打仗后士兵的抚恤和功赏?”
以往都是到掠夺到手的城池里大肆劫掠,谁抢到就是谁的,大家打仗打得才有劲儿,但是,也势必使一座城池经历一场大战之后再经历一场大劫,往往是三五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完颜绰沉吟了一会儿,不知怎么,脑海中都是王药的影子,还有他在黑头里对自己谆谆的说的那些话。她脱口道:“残民以逞,岂是长久之计?这次晋国赔了那么多钱粮和布帛,宫中都不要,尽数发给攻城的将官和士兵,作为奖赏和抚恤——不,当官的少给钱,另外加以爵位和投下军州,只要肯出力,我就没有不肯给赏的!”
她舒了一口气,看着下头陪着她出生入死打仗的将官和朝臣,先是惊愕,接着又个个高兴起来:晋国的赔偿丰厚,分到手里也不少;当官的能有投下军州,也成了一地的主人,自然将来源源不断都是收益;爵位和封赏,还是呱呱叫的面子,走到哪儿,脸上都能放光。
散朝后,她觉得浑身还有劲儿没有用完,四下瞥瞥,果然王药听她的旨意没有露面,心里略有些失落,但见新封的镇南神威将军耶律延休还伺候在帐外,不由上前笑道:“延休,我无聊,你陪我去射柳?”
耶律延休的脸上顿时露出笑来:“臣遵旨。”
射柳是夏国特有的风俗,虽然自唐时传续下来,但他们特为重视,每年祈雨、端午,必有此项,射得好的汉子,还会得到帝王的奖励,是相当风光的事。平日里练习,自然也是不辍的。完颜绰骑上自己的黑骏马,跑到沙柳林里,用特制的横簇箭,对准一株最高大的沙柳上最高的一条枝,抬抬下巴对耶律延休说:“就那两根。你射下来,我给你赏一套新的明光铠。我射下来……”
她一时顿住,她几近是一国之主,她还要什么?
却听耶律延休笑道:“那臣送太后一件礼物。”
完颜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小伙子之前和她在一起,显得颇为羞涩木讷,今日却神采飞扬,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对她闪着光芒。
耶律延休见她盯着自己瞧,那么大个人了,倒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模样出来,转身张弓搭箭,把那把硬弓拉得满满的,“嗖”的一声,那根最高的枝条顿时断成了两截,飘飘地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