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药慢慢起身,搓搓冷冰冰的手,点点头说:“嗯,这会儿就回去了。”
里头完颜绰噔噔噔几步跑出来,冷着脸说:“延休,你先回去。”等人影远了,冷笑着扭头对王药道:“叫你回去,干嘛不回去?是听我里头什么动静儿呢?”里头打情骂俏,但只限于打情骂俏,她在任性,但终究没有做更过分的事。
王药抬脸不卑不亢地看着她:“没有,不想回去被锁着。”
完颜绰冷笑道:“你也知道不舒服?可谁叫你要逃呢?我以后又怎么信你呢?如今这圈地方,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四面的哨楼,见到你的影子就可以直接射杀。”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转回头对他说:“我知道你不怕死,想死就走好了。反正死了,尸首也是我的!”
王药苦笑了一下:“你生气,你罚我,我该受的。”
“对!你自找的!”想着他白天故意挑衅耶律延休,又想着他身上的鞭伤在摔跤时那么可怕地一道道绽开,完颜绰很想问他一句疼不疼,但出口却是:“疼死活该!”
“阿雁。”他这段日子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你叫我知道了地狱是什么样子,疼痛,孤独,背叛,伤怀,妒忌……都是泥犁地狱里的一道道三昧火,一根根摄魂钩,逃都逃不开,真是叫人想死了来解脱,可是地狱么,身在其中,连死都死不了,才最可怕。”
完颜绰任性地期待自己开心,心里说了无数个“活该”,可是她却一点没感到出了气的爽利和开心。她太懂得了,这些伤楚,哪一个不是她自己感受过的?但是她就是要这样做,就是要他也都试一遍才满意!
可是他却带着微笑说:“确实,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犹自像一位胜利者,对她错愕的表情犹自清风朗月、波澜不惊,点了点头,转身拖着伤痛的腿,曲着伤痛的背,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他的窄小、黑暗的毡包而去。
完颜绰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日事务不多,她处置好各地送来的奏折,又回去补了一觉。这次再醒过来,头脑里有些胀胀的不舒服,昏沉沉的,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心情也低落得很想发火。
到帐外一看,恰见王药费力刷好完颜绰那匹黑色的骏马,看着那光滑油亮的黑色皮毛,满意地拍了拍。松开肚带,清洗一净的马儿也很温顺地靠着他,转而被王药带到草地上,便安心地低头吃草。王药侧倚着树,抱着胸含笑着看,一脸舒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