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差不多——边界已经既成事实,钱和绢要得也不很多。赵王最后豪爽地说:“割地我不敢应承,不过钱和绢,哪怕我私人掏腰包也可。至于王药——”他沉吟了一会儿,笑道:“自然还活着。但是,他家里双亲都在临安,难道你们能强人所难不让人家归乡?”
夏国来使在这条上却十分强硬:“他当了我们的官,自然自承已经是我们的人。我们太后已经说了,他在这里还能苟活,到底大家气不过,还是要押回去审问受刑,才谈得上我们的赏罚之度!”
赵王不言,只是再次劝酒。席间以如厕为借口,偷偷招来李维励的心腹幕僚。“放虎归山,有些不情愿。”赵王道。
那幕僚深知一切情形,手在空中一劈:“李将军的意思,找个机会杀了吧。宁可失个人才,不能给予敌国啊!”
赵王摇摇头:“人家都知道王药活着,现在杀不是落人口实?”只恨没有早点处死——但是刚刚一支队伍突围出去,尚不知外头情形,王药如此重要,也不敢轻易弄死了,断了自己最后一条后路。赵王忖了半天,道:“我看他倒是个读书人的性子,不知劝不劝得了他自裁?瞧他还是肯以身殉国的——那日毕竟不完全是做戏——真个那契丹太后不发令射杀刽子手,也只有把戏做到底了。”
若能晓以大义,也算是绝了一条后患。
☆、11.11
和谈既成,王药虽然没有参与,但应州官署里人人喜色遮都遮不住,也能够揣测到结果不坏。
晚间, 送走了契丹的使节, 已经是二更之后了,王药却突然受到赵王和李维励的邀请, 叫他到花厅喝酒会谈。
花厅还是那座花厅,光秃秃的槐树,低垂着枝条, 光秃秃的柳树, 尚且随风飘荡,在入夜的时候映在窗纸上, 宛若水中荇藻, 几欲把看见的人纠缠而死。花厅倒是热气腾腾,前一轮酒菜的气味尚在, 此刻又捧出新的酒肴,虚席以待。
李维励一如既往铁黑着一张脸, 一点表情都没有,倒是赵王含笑招呼道:“王公请上座!”
王药急忙拱手回礼:“殿下客气了!臣在一边奉陪便是。”瞄了瞄两边,到赵王和李维励的下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自然而然地脊背挺得笔直。
赵王他们已经陪使臣吃过了一轮,此刻举着酒盏只是劝酒劝菜,赵王会说话,而且自带些威严,说得王药不能不饮了三杯。酒是汾州的蒸酒,入口甘冽却又热烈,他脸上直起酡红却又丝毫不觉得头脑昏沉。王药赞道:“好酒!好酒!”
赵王笑道:“原是供御的,我在汾州刺史那里得了一坛子,一直舍不得喝,一路带到这里,原想着若是应州城破,便喝醉了自焚而死,也算报了国恩。不料竟没有死,自然要拿来与王公品鉴,同时也是谢你!”他遥遥举杯,对王药一笑:“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