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的行军奔波很是辛苦,但王药觉得完颜绰的脾气却比以往都好,任免谨慎,赏罚分明,还趁机要求大夏各地的藩王出兵出粮勤王,在信任宗室的同时,又把削减他们兵力的绳索又勒紧了许多。接下来在指挥战略时,更叫王药刮目相看。
他作为负责军政的枢密院使,自然有机会看各种军报。完颜绰虽然默许他不管政务,但也没有剥夺他看一切军报的权利。王药看到最后,大脑几近空白,他放下所有的文牍,慢慢踱步到外面,清冽的春季空气,带着淡淡的花香,让他好好呼吸了一会儿,才重新理顺了自己的思路。
他们已经从云州一路奔袭到应州,绕了几个圈并没有攻城。王药站在春风里,看着年轻的太后正从远处骑马过来,马前搂着一个紫袍金冠的小男孩,她风姿飒爽,一到驻跸的营地就解开腰间的箭囊,丢了弓给忽络离,勒了马喊着:“今日猎获丰富,叫人整治出些好吃食,别白瞎了这春季肥嫩的野味。”后头几员亲随,果然拎着满满当当的野味,一脸自豪的笑容。
她这张脸,真是千变万化,床榻上跟他柔弱娇憨,风情万种;朝堂上疾风厉色,赏罚分明,叫人又爱又怕;这会儿却又是一副游牧民族的女子骄悍飒爽的样子,身上勃勃的生机几乎要涌出来。
她目光瞥见王药,顿时婉转起来,冲他微微一笑,却又吩咐着:“应州外麦子已经半熟,与其便宜他们,不如我们先收割了,包浆的麦子据说格外甜润,人吃不了还可以喂马。”
王药色变——古来城防战一定要坚壁清野,“清野”一说,便是指赶在敌人来之前收割庄稼,避免便宜了敌人。但应州大约太低估了夏军的速度,这会儿还没有割麦抢收,这被完颜绰一割,刚刚包浆的麦子是不怎么能食用的,喂马真是糟蹋东西——或许这就是应州城来年的百姓口粮呢!
王药揣测着她的思路,心头有些发颤。她却利索地下马,吩咐人给小皇帝洗澡去,自己带着一头的细汗大方落落走过来,挽着王药说:“却疾,今日想吃狍子还是野鸡?想吃烤的还是炖的?”
他如今每天就是一副白吃干饭的德行,在作为官署的营帐里转一圈,看看各处的军报折片,然后哑口葫芦似的什么意见都不发,再晃荡晃荡走掉。也没人拦他,也没人瞒他,也没人追着他问问题。但是今天,他终于憋不住要说话了。
“应州不下,你如何取代州?过代州和忻州,就该拿太原了吧?”
完颜绰知道他是试探,但毫不隐瞒地说:“自然要拿下太原,这块宝地到手,后头四通八达。掌控黄河,直取幽燕二处,如探囊取物。”
要是能这样顺利,她还真的就能直捣汴京,再就能饮马长江了!
王药不动声色,又问:“可是应州地大城坚,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