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绰不再理睬身后的男人,自顾自睡了。萧邑澄眼皮子沉重,心里却有无数的想法纷至沓来,只能盯着那白皙后背上一朵朵娇艳盛开的花朵发呆,再也难以入眠了。
☆、幻肢
太后完颜珮醒过来的时候,紫宸宫里灯火通明,但窗外一片黑沉沉的,大概已经很晚了。她喉咙间发出咳痰的声音,身子一动,觉得左手从指尖到掌心都是针刺刀割一样的疼痛,然而抬起手看一看,哪里有手指,哪里有手掌!只余下一截秃木头似的断腕。
幻觉中,她的手还在,实际上,那一截子死血死肉已经用盒子装上送去了皇陵,随葬先帝萧延祀去了。
她还在发怔,还在想着自己的手,一盏水贴心地送到唇边。完颜珮侧头一看,皇帝居然亲自来服侍,脸上还有泪痕在。
太后就着茶盏喝了两口水,咽喉处浓稠粘腻的感觉减轻了。她清了两下喉咙,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部院各处都还好?”
“都好。”萧邑澄恭恭敬敬地说,“阿娘昏迷,抚恤的钱粮没敢尽数拿出来,这次勇猛的将官要进爵,退逃的要责处,名单都开列了。北院夷离堇说,按太后定下来的规矩,须有皇帝大印和太后大印共同盖在奏折上才能算数。”他言语卑微,态度尊敬,心里气得切齿,可表面上一点都不敢显露出来。
太后面露微笑,说:“这帮猴崽子做事也是呆板!”因心里熨帖,所以竟然觉得有些饿了,才张望了一下旁边,萧邑澄就说道:“阿娘,御医有煎好的汤药,说醒过来先服药。另外预备了阿娘喜欢的几道清淡粥菜,儿子叫他们送进来给阿娘选。”
汤药装在银碗里,里头摆着两把银匙。萧邑澄端过药,自己先舀一勺尝了尝,眉头微微一皱,旋即放下银匙,笑着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蜜饯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给阿娘压药味。”
太后就着儿子的另一柄银匙喝了汤药,而后笑道:“傻孩子,药岂是可以乱吃的?”
一派母慈子孝的融融睦睦。
然而饭吃到一半,外头吵吵起来:“太后既然醒了,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看望?我和陛下还是亲兄弟呢!”
完颜珮皱着眉,张了张外头道:“是阿清?”骂了一句“莽撞”,但又吩咐叫海西王萧邑清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