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帝萧邑澄不大理解,退朝之后,陪着母亲在后苑绕弯儿,悄声问:“阿娘是真的要打仗?南边现在实力也颇不弱,又是春日吃饱了的时候,我们打过去,不占便宜啊!”
完颜珮微微地笑着,拂过御园的春柳,又看了看含苞的杏花,赞了一回春光,才扭头看着儿子说:“外头的仗不急,急的是家里头的仗!不过,家里头打仗给人笑话,只能以打外头仗的名义来打。今日朝堂上,谁和咱娘儿俩不对付,谁大约怀着异心,谁想踩我们头上,谁话不中听却是忠心……你可看出来了?”
萧邑澄恍然大悟:“原来阿娘是试探他们?!”
太后完颜珮伸手扯下一条柔柳,把上面嫩绿色的新叶和鹅黄色的初花全数摘了下来,丢了一地,笑道:“嗯,你把觉得讨厌的、该死的人,都写下来,阿娘帮你收拾他们!”
萧邑澄不知如何作答,犹豫了片刻,他的母亲已经转过头来,目光凌厉得像冬天的冰凌子:“你是听不懂,还是不愿做?我为你不被废黜,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还把自己作践成了寡妇。要是你还不知恩,我也白养活你了!”说罢挑了挑眉,顿了片刻又道:“你弟弟海西王就藩已久,我甚是想念他。你发旨叫他回上京瞧瞧我吧。”
萧邑澄如雷轰顶似的,说话间已经是汗出如浆,背上的春衫都湿透了。太后回头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道:“他是个听话孩子,叫来,就一定肯来的。”
“是……”萧邑澄嚅嗫着,紧上几步追上母亲的步伐,陪着看御园里的迎春、连翘、早桃,好容易看见母亲颊边的肌肉放松了,露出了舒展的表情,才陪着笑低声说:“阿娘深谋远虑,给儿子的教诲自来就没有错过。儿子想,太子妃去得早,良娣又是小官家的女儿,上不得台面。皇后么,还是选舅家的女孩子合适。若说个性和顺,又聪明识时务的,也不必重新去找……”
完颜太后“噗嗤”一笑,回头点了点儿子的额角:“你就是想要阿雁!”她侧着头想了想才说:“按我们契丹的风俗,收继婚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到底是先帝的人,上来就册皇后,怕有人说闲话。”
皇帝笑道:“怕他说怎地?阿娘难道没法子收拾他们?”
完颜太后愈发开心,笑道:“是不怕。”她似是想了想,才说:“那不能急。”
她能首肯,萧邑澄已经笑逐颜开,点头如鸡啄米似的:“儿子能等,儿子能等!本来父皇国孝未过,也要二十七月后再册封皇后妃嫔,这么长的日子,慢慢等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