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慌, 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 没跑多远, 就见半人高的草堆横七竖八倒了大片, 当中的地上躺着沈熙的那匹马,身子不停地抽搐, 肠子内脏被掏了出来,散落了一地。
他浑身的血液霎时退了个干净,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血迹,仿佛看到了沈熙紧闭双眼,躺在血泊之中,再不会对他挑眉邪笑,更不会对他冷眼讽语。
漫天的悔意袭来,他恨自己对她吹毛求疵,恨自己与她斤斤计较,若是可以,她要的自由,她要的随性,他统统给,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在。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爆喝,他一个激灵,立刻飞身下马,直冲向前。
漫天星辰下,只见沈熙跪地倒身,身下死死压着一头野狼,手中的匕首直直没入它的脖颈,脸上的狠戾丝毫不输她身下的凶兽。
直到身下没了动静,她这才抬头看向对面,脸上沾了不知是她自己还是狼的血迹,冲他笑,“我没事!”
他就这么看着她,这就是他爱的女子,永远无所畏惧,勇往直前,永远笑着告诉他,她没事。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知。”
她说得对,她这样的女子,那些规矩礼法与她确实不通。
沈熙惊讶地看着他,眼里渐渐浮起笑来。
少了一匹马,回程时,两人只得共乘一骑。
顾潜极力想要与身前的人保持一丝缝隙,可那柔软的身躯始终紧紧地贴着他,让他退无可退,他一面贪念着她的温暖,一面又觉得不该乘人之危,只忙得满头是汗。
沈熙听得身后粗重的喘气声,感受着他僵直的身子,合上眼,轻声道,“我累了,先睡会儿。”
说罢,人彻底朝后倚去。
顾潜急忙跟着往后倒去,仰到一半,低头见怀中的人满脸疲惫,一身血腥,忙又直起身子,勒紧缰绳。
马蹄声渐缓,怀中的人却毫无所觉地沉沉睡去,柔软温热的身躯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同他梦中一般无二,他的喉咙上下一滚,身子也跟着烫了起来。
他的手臂渐渐收拢,将人小心圈进其中。
罢了,她既不在意这些粗枝末节,那他也就不再墨守陈规。何况,他不愿,也舍不得就此放手。
他低头轻声呢喃,“沈熙,我顾潜,心悦于你,欲与你生同衾,死同穴,可否?”
“你我无尊卑之分,无内外之别,我愿护你一生无羁,守你一世安宁。”
沉睡的人睫毛轻颤,他心中一跳,再看去,人依旧睡得香甜。
墨棋先是不见了三公子,接着又找不到自家侯爷,急得满嘴发苦。
正心急间,忽见远处的山丘上缓缓下来一人一马,心中一喜,连忙催马上前。
不等他靠近,就见侯爷冲他比了个手势,他一愣,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马上还多了一人,被侯爷护在怀中,只瞧得见头顶的乌发,心中一喜,立刻放轻动作,远远地避到一旁。
沈熙起初确是假寐,到了最后,不知是身后的怀抱太过温暖,还是自己太过劳累,竟真的睡了过去,就是顾潜将她抱下也没能醒来。